苛钟逸以最快的速度定好机票,简单的收拾一下,问肖安然有效证件在不在身上,肖安然整个头皮都是麻的,机械地点了点头,心口像是被碎纸机般搅着一片一片的噬心碎骨。
她手打着颤收拾着桌上的盘子,端盘子回厨房的时候没留神脚一滑,咣当一声,瓷碗乒乒乓乓碎了一地,碎瓷片扎入掌心的痛感把她从苦难的边缘拉会现实,“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块一块捡起碎瓷片,用力过猛指尖再次刮出几道口子。
苛钟逸轻柔攥住她流血的手,“不用和任何人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她泪珠一颗颗滚落,哽咽着说,“我救了我妈,却害了我爸。”她好害怕这个世界太残忍的能量守恒,却只给她一个人机会活着。
“不用收拾,有钟点工。我先帮你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赶飞机了。”
他取碎瓷片的时候,她却感觉不到疼,眼神近乎木然呆滞,只有他说可以出发时,她才快速站起身,归心似箭。
肖安然推门而入的时候,陈英正在床边给肖敬擦着脸。
“妈。”肖安然快步走过去,凑到爸爸的床头,昔日里风度翩翩的爸爸仿佛就在几个月之内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人,她也拧起一条毛巾给爸爸擦手,爸爸的手脚早已经水肿得呈现出一种青色。小时候爸爸给她洗了多少次满都是颜料的小爪子,她强忍着喉中悲痛的酸涩感,她一点点地洗着他指甲里面的污垢,一如他曾经对着女儿。
“阿姨。”苛钟逸走进站在肖安然背后。
“钟逸?快坐快坐,阿姨才刚看到你也来了。”陈英赶忙起身让坐。
“不用不用,阿姨您坐,我站着就好。”他把几个简单的包放在床头柜上,“别担心,什么事都有我们在。”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莫名地安心信服。
“妈,我先去主治医生那去看看。”她把毛巾拧好晾在衣架上。
苛钟逸接过她的衣架把它撑上阳台的拉线。
肖敬所患的是心脏瓣膜病,他的心脏瓣膜病是由于先天性畸形和老龄化所引起的出现了病变,影响血流的正常流动,从而造成心脏功能异常,最终导致心力衰竭的单瓣膜或多瓣膜病变,如果得不到有效地治疗,最终的结果是——死亡。
她拿着和上一世几乎一模一样的彩超和诊断书,指尖泛白,她心碎得想把它撕裂,她觉得自己就是害了爸爸的侩子手。
医生说道:“目前在国内很难进行手术医治,只能保守治疗,但是病人的组织积水和胸腔积水过多,每次都排水容易引起感染,长期下去,也会……”
医生停在这里就没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上辈子她母亲也是如此,每天的腹腔排水,到最后因为感染,病变死亡,她不敢再想下去,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侵入五脏六腑。
苛钟逸从她手里拿过被捏皱的彩超和诊断书,问医生,“除了保守治疗的话,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厚厚的眼镜,“还有唯一的希望是,国内心脏第一把手术刀,不过,她因为年纪大了,现在做手术做得很少了,也基本只给大人物做手术。”言下之意是,如果没后台,基本不可能请得动她做手术。
苛钟逸问道:“请问你们院长是不是钱沉老先生?他联系号码是什么?”
医生一愣,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患者家属,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器宇不凡,一看那就是个人物,医生很快查到并告知苛钟逸院长的联系号码。
苛钟逸拨了过去,和院长钱沉说明自己是他的老同学周庆的小儿子,一番寒暄后苛钟逸说明希望尽快转院,院长也表示很理解,并祝愿他女友的父亲早日康复。院长也是个冷厉风行的人,很快地将意愿下达到了心脏内科主任,免去了转院的复杂程序。
二十分钟分钟后,转院程序已经完全办好,在医生一副果真如此的样子中,苛钟逸道谢后揽着肖安然出了办公室。
苛钟逸看出她脸上的不解,他露出了从肖安然接到妈妈电话后的第一个笑,语气颇有点自豪地说:“国内心脏第一把手术刀是我妈,你未来婆婆,所以,你放心。”说完后用手揉揉她紧绷着的脸颊。
“真的?”她侧身抱住他,原来这就叫安知清流转,忽与前山通,“谢谢你,苛钟逸。”
“你要是真的谢我,就以身相许吧。”他语气三分玩笑,七分当真。
“好。”她埋在他宽大的怀抱里。
苛钟逸听得心底微微一酥。
次日下午,肖敬已经入住苛钟逸母亲周庆所在的N市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周庆为主治医师,想让周庆是主治医师要么是国家Leader,要么是周庆真心喜欢的人。而这个肖敬,其他医生护士们想来想去也就他女儿肖安然了,看周庆的二儿子跑进跑出VIP病房就知道哇。
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些人与周围“凡夫俗子”不同,比如说肖安然,她给人的感觉是娴静的,淡淡的陌生感却丝毫不违和,和医生护士相处也是进退有距,总之,让人很舒服。
周庆早就听说了这个未来儿媳妇,心里巴不得早些见面呢,得,还是以医患的方式见面,不过她不是个迷信的人。看他儿子那上心的程度,昨晚打电话给她说明情况的时候,那个急切呦,这不是逼她一定要把他岳父给治好吗?她心里都酸了,该是她儿媳妇跑都跑不掉!儿子啊儿子,关键时候还得要靠你亲妈,周庆有一种立即在长大了的儿子面前重新拾回威信的成就感。
周庆穿着白大褂踩着舒适的小软皮皮鞋,身后跟着一大批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徒子徒孙,带着笔记和录音笔浩浩荡荡地朝一间VIP病房进军。
“叩叩……”两声清脆的敲门声,肖安然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准备去开门,正在摆弄着电脑的苛钟逸也放下手里的工作,抢先一步,“你去坐着吧,我来。”其实他是怕周庆的阵仗吓着她了。
周庆一进来,她身后的徒子徒孙们也鱼贯而入,瞬间满满当当地挤满了整个VIP病房,众人都拿起小笔记本,开了录音笔,一切准备就绪,洗耳恭听。周庆看他们忙活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询问病人问题。
“肖先生,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脚吗?”周庆走上前看了看肖敬,又看了看肖安然,女孩子形象气质佳,还可以。
“咳,麻烦您了。”肖敬挣扎着坐起身,苛钟逸帮他摇高了床头,肖安然手脚麻利地在他背后塞了一块枕头。
“水肿已经消了大部分,山梨醇药量减半,病人说话胸腔仍有杂音。”她用听诊器停了一会心音后补充道,“初步判定胸腔积水,两小时后进行拍片观测,您最近尿多吗……”
“晚上有些频繁。”
“加……”
周庆还在交代着的病情的时候,苛钟逸在肖安然耳边说道,“这是我妈看病必然的阵仗,并不是摆谱,因为要带学生。”肖安然点头表示理解,像这样优秀的医生,后面若是没有学习的人就不正常了。对于两人这样亲密的举动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
周庆终于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完,问身边的护士记好了吗,小护士点点头。周庆就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徒子徒孙们又是鱼贯而出。房间里顿时就清静多了,周庆先是对肖敬介绍了自己还是苛钟逸的妈妈,然后看着肖安然说:“安然,早就想见见你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肖安然笑笑,“说明我们有缘啊,非常感谢您能来帮助我父亲。”
周庆轻轻摇了摇笑道:“医者仁心,只不过我年纪大了。做手术每天只能做一台,多可就不行了。”
肖安然抿唇笑道,不赞同她的观点,“我要是像您这样的年纪还能保养成这样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好听,周庆自是被她哄得高兴,“你母亲呢?”
“我妈还在S市处理一些事,我爷爷还在家。”
一番谈话下来,周庆对肖安然还是很满意的,形象气质佳,进退有度不浮夸,家庭背景干净。而且,儿子喜欢,这才是最后重要的。
期间蓝筝带着果篮也来探望肖敬,“肖伯伯,蓝筝好想好想吃你做的香辣虾啊。”
肖敬虎着脸,“你这丫头,一来我跟前就提吃。”
“嘻嘻,喜欢嘛。”蓝筝拉着孝敬的胳膊,活像是她才是肖敬亲闺女,“伯伯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和安然还等着吃你做的香辣虾呢。”
“好啊,只要我能活着。”
“哎,您说这些话干嘛,来,吃个苹果。”蓝筝拿着肖安然削的苹果献殷勤。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苛钟逸一直在病房里忙碌自己的工作,肖安然叫他回去忙,他说不用,第一天就陪着她等她妈妈过来,要不然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蓝筝走的时候,苛钟逸从文件中抬起头,对肖安然说了要和蓝筝谈事情便轻带上出去了。
“就这附近的咖啡厅,走吧。”蓝筝红唇轻启,与苛钟逸并肩而行,在医院宽阔的过道两人的气场就像是摆放在一起的两个同极磁铁,太强得远远相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