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1191年,腊月,这又到了灵湖大陆上最为寒冷的季节。
入夜,黑暗的天空,不停地飘着雪花,一片一片仿佛是天上仙女撒下的仙鸟的羽毛。
宁静的夜晚,沧云国的国都--余封城,在被白雪所覆盖的城里,那鳞次栉比的房屋几乎在这个时候都熄灭了灯。
“哇……”一个僻静的深宅里一阵突然响婴孩哭声打破了夜的沉寂,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在这样的夜晚传播得格外清晰。但,饶是这婴孩的哭声凄厉,却似乎也并没有惊起其他的一些人家,在这偌大的城里也只有这一间普通的宅子里依旧摇晃着一盏昏黄的灯。
“老爹是个男孩!是个男孩!”忽然,这座宅子中那亮着光的房间的门被一个年似花甲的妇道人高兴地推了开,她急忙地从那间房中慢慢地跑了出来,对着一个等在外面的中年男子恭声说道。
却看这个中年男子,他的年纪似在四十岁上下,身穿一件单薄的玄色长袍,从他那袍子上所覆盖的厚厚积雪来看,他应该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夜风中他那件玄色长袍的袂角被寒冷的风吹得翩蹁起舞,男子双手负背,在这样冰冷的夜风中,似乎他并没有觉得有一丝的寒冷。当他一听到这妇道人所说的话时,他的头慢慢地转了过来,他的肤色呈棕,两条剑眉之下那两道冰冷地就如同这屋檐上积雪一般的目光甚为凌厉,老妇道人一当见到那个眼神就立刻住嘴低下了头。
“你刚才说什么?”男子冷冷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就犹如这寒风的呼啸,似乎他的话比这夜里的风更要冷。
老妇道人闻言神色一变,似乎吓了一跳,看着那男子冷漠的眼神,她的躯体不禁有些抖栗了起来,声音颇有些发颤地道:“老爹,姑娘她……生了个男孩!”
“嗯?”男子目光愈利,双眉紧皱地厉声道:“你说什么?”
“啊!”老妇道人被男子的厉喝吓得退了一步,头一低垂,忽地记起她此次来这的原因,心中急忖片刻,方才颤声道:“我……老爹,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男子回过身去,袖袍微动,蓦然间他身上的那积压得厚厚的白雪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仰首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他淡淡地道:“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有听说你知道了些什么,那么后果你也应当知道!”
“是……是……老妇知道:老妇知道……”老妇道人一听这话,心中方才微释,一颗紧绷着的心,微微松宽了些,“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连连磕头说道:“老妇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见她表现,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淡然道:“你先回去,你的酬劳待会儿自然会有人给你送去,只是你要彻底忘记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才好!”
“老妇从没来过这里……老妇没来过……”
“这样就好,你下去吧!”
“是。”
老妇道人匆匆退下。男子回过身来看着那房间的门,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双眉微竖,眼神中隐约充斥着一丝怒火。
他在门外静静地站了半盏茶时间左右,最后终于推门而进。房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刚产下婴孩的妇道人,一个是正在收拾东西的丫鬟。妇道人大概是因为刚刚产下婴孩,所以她此刻的面色极为苍白。但饶是如此,她那白白的皮肤、精致的脸蛋却依旧展现着美丽的风采。当这二人一见到这个男子,便立刻将视线转了过来。
“老爹!”丫鬟一见到这位男子,便立刻恭敬地退到一旁,做了个揖。
“爹。”榻上的妇道人孱弱地喊了一声,气色苍白,刚生下孩子的她显得很是虚弱。
“哼!”男子冷漠地看了这两人一眼,随即大袖一挥径直地走到榻前将妇道人身旁的那哇哇直叫的婴孩抱了起来,看得出他似乎对这妇道人的这声“爹”很不在意。
婴孩哭声很大,双手微微伸抓,满身的血污还没来得及洗去。
“爹!”妇道人见到这中年男子抱走婴孩,紧张地坐了起来。
“哼!似乎他长得很像那个叛徒呢!”男子严肃的面上闪过一丝杀机。
妇道人双目微红,晶莹泪水忍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爹,求求你放过这孩子,他是无辜的……”
男子凌厉的目光盯住妇道人,道:“你还有脸求我?”
妇道人哭道:“爹,我知道是我不对,但这孩子的确是无辜的呀!求求您……”说着她站了起来想去要回婴孩。无料被那男子一袖甩开,喝道:“你未婚生子还有脸要这孩子么?”
“爹……”妇道人倒瘫在榻上无力地哭喊道:“求求您……放过这孩子吧!”
“哼!”男子冷冷一哼,对着那静站一旁的丫鬟道:“你先出去。”
“是。”丫鬟很听话地应了一声,表情紧张地急急退出了房间。
男子盯着同样哭声惨烈的婴孩沉默半晌后,才缓缓说道:“要我放过这孩子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看着哭泣的婴孩,妇道人泣不成声,听到男子这话,她回过神来,凄然道:“我答应您……”
男子剑眉微动,嘴唇开启一字字地道:“我要你与四王子成亲!”
妇道人双瞳增大,面上划过一丝伤心,泣道:“爹……你为什么还是……”
“你不答应,我就立即处死这孽种。”男子一语作罢,右手一扬对准那哭叫的婴孩的额头。
“我……我答应你。”妇道人无可奈何,虚弱的躯壳再也支撑不住,手臂一颤,瘫倒在了榻上。
闻言,男子双目一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待须臾,抱着婴孩走到了门口,头也没回地冷冷说道:“就算你答应我,但这个孩子你也永远不能再与他见面。”
“爹……”
夜又变得宁静,洁白的雪羽铺满了余封城每一座房屋的屋顶。天空之上浮现出了一弯诡异的新月,不应该出现的星辰也突兀地在这一刻若隐若现,点缀着那既灰暗又微亮的天空。灵湖大陆俨然成了一片白色世界,无情的风不断地吹着,吹过了岁月的冷漠同时又吹过了某些断肠人的心伤……“快跟上,还有几十里就到王城了!”如血的残阳斜挂在西边的天际,一个年纪老迈的翁客抬眼望着远方,向着身后的一大群人流叫了一句。
渐暗的天空暗青色的流云压得极低,似乎伸手就能抓得到。一大群寒鸦飞在天空由北向南疾驰掠过,它们要在冬天来临之前必须到达温暖的地方。它们飞得很快,而此刻路上的人流也走得很快。寒鸦往南飞是为了过冬,而这人群往南走却是为了逃难!
“快,还有大概三十里路程了,大家加快速度!”老翁爬上了一高处,冲着大家招手着说道。
“村长!”忽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跑到这老翁身边,惊声道:“村长,韩锐和孟非不见了,好象他们并没有跟上我们。”
“嗯?”老村长双目瞪得大大的扫视着长长的人流,神色慌了起来,道:“这两个臭小子跑哪里去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凌风国的军队已经侵入了沧云国,他们这一失散万一被敌人逮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村长忽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果断道:“虎根,你带几个人往后方寻找一下,若是找不到的话……那也听天由命了!”
那个叫“虎根”的一点头,应声道:“好。”话一说完,就迅速没入了浩荡的人流。
“轰!”蓦然一条闪电从天而降,闷震之声循响山间,天色变得越发阴暗。
“走快点……”人群中人们在窃窃私语着:“哎!你说这次我们国家能抵得住凌风国的攻击吗?”
“谁知道呢?这十几年来连续征战,不是我们打他们就是他们反过头来打我们,不过打来打去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平民啊!”
“话说此次凌风派出了三万精兵欲一举拿下沧云王城,这一路攻来已经连续拿了我们十个州郡了!”
“凌风国的攻取之势犹如篾刃开竹,这恐怕不好抵挡吧?”
“不。”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忽地正色道:“王城里有暗夜韩氏一族在,王城是永远不会被攻陷的!”
“暗夜韩氏?你指的是魔神大人韩非予?”
中年男子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有魔神大人在,谁也打不进王城,我们这一到王城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一花甲老者走在说话的这群人之中,听到了这些对话,顿时道:“这话原也不错,可惜魔神大人……”
一听这话,中年男子不禁疑问道:“魔神大人怎么了?”
老者一边走,一边慢慢道:“魔神大人今年也有差不多是七十岁了,可恨岁月不饶人啊!除了魔神大人之外他的后代也只不过一个女儿而已。纵观现今我们国家的实力,王城中除了还有一个刚刚晋升为‘幻神’的唐冶,就再也没有‘神者’级别的人物了,而反观凌风国,近年来竟有三个人的实力已经到达‘神者’级别了,这优劣之势显而易见!”
“哼!老丈,你少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想看当年魔神大人仅凭一己之力就守住了一坐城池,最后虽然负伤,但也彻底地打退了敌军,只那一战使得凌风国三年不敢出战,试想想看这寰宇之中还有几人能有魔神大人这等神威?”
老者闻言,沉默了一阵,方才毅然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或许是我想错了。我们应该要相信魔神大人!毕竟暗夜一族从来都没有败过!”
“嗯!”
站在高处的老村长听着这些谈话,嘴角献出了欣慰的笑容,忽见得天色好似快要下雨,便又扯起嗓子,高声道:“大家走快点,王城就快到了!有魔神大人的庇护我们一定会顺利度过这一劫的!”
寒风凛冽,村民们行走的大道两旁是茂密淡黄色的树林。时正值深秋,偶尔会有几片发红的枫叶混合着白杨树的黄叶被大风吹起飘飘荡荡,高扬上天最后飞到了一个个陌生的地方。
树林中亦有一条小道:小道中奔跑着两个少年,看年龄应该都在十八九岁之间。两少年面容俊朗身上衣着一黑一白,飞驰在小道中犹如两只穿花蝴蝶。
“韩锐,你说我们是不是跑得太快了?你看乡亲们还在后边!”
跑在前方的白衣少年闻言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向后一看,点了点头道:“的确,但后边我们一路看过来都没有什么问题,我害怕的就是前面飞鹰谷的那条窄道:若是有敌人在那里搞伏击的话,那我们绝对逃不掉!”
黑衣少年道:“那你准备怎么样?”
白衣服的韩锐道:“爹爹当年临终前说过要我们不得在人前卖弄他所教过我们的东西,而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能稍微减轻一些敌人的突然伤害吧!所以我也只有先去前边探探路!孟非你就在后面护卫村民吧!”
“你一个人去?”孟非有点担心地道。
韩锐微微一笑,斜眼瞥了西边残阳,正色道:“你别忘了我学的是什么?”
孟非听他说完也是一笑,道:“小心!”
“嗯!”韩锐应得一声,头一点,迅速地转过身,朝前方飞驰而去。
暮色西沉,概过了半盏茶的时候之后。几缕金光穿透了云层从西边的天际遥射下来,.天空刚才还像是要下雨,没想到这会儿竟出现了太阳!片片桃花般的流云挤开了乌黑的云层点缀在那偏西的一边显得美丽十分。
蓦然一声巨鸣在空中一啸而过,正赶路中的人们不禁抬头追望而去。
却见一只巨大的金雕翱翔在空,眨眼间就已经从他们头上忽闪而过,雕翅划云去势极快。巨大的金雕展开的双翅大概有十余米的长度,这种灵兽凶猛异常,是生长在极西方的一片小小的南非沙洲之上,概因全身羽毛尽为金色所以才称之为金雕。金雕飞过了莫约几座山头,最后绕在一座高峰上盘旋不断。金雕羽毛泛着西边射过来的残阳之光越发显得金灿。
“看啊!那是什么?”一村民忽然兴奋地指着那只盘旋在空中的金雕大声叫道。
“唔!那不是幻神大人的金雕吗?”老村长闻声亦看向了那边,盯得一阵,他方才喃喃道出。
“金雕?”
“是啊!,话说这‘幻神’唐冶也是因为能召唤出这只金雕才被晋升为‘幻神’的!”老村长微笑道。
“因为这只金雕?”
“是的,你可别小看它,这只雕的凶猛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轩辕四相!”
“轩辕四相?那是什么?”一个懵懂的年轻人疑惑道。
“轩辕四相?”那个一直行走在人群里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老者听到这里,忽地笑道:“你竟然还不知道‘轩辕四相’?”
年轻人想了想,琢磨道:“听倒是像听说过……”
“呵呵!”老者笑道:“轩辕四相嘛!就是传说中的四大天神之兽,那便是青龙、玄武、朱雀、白虎,现在你知道了么?”
“竟是那四大天神之兽?”年轻人双目微膛,惊声道。
老者点了点头道:“嗯!”
年轻人听后,复看了看那只依旧盘旋在空的金雕,有点不相信地道:“四大神兽就不用说了,那可是传说中的凶猛异兽,其厉害程度想都不敢想,可这只大金雕也真有那么厉害吗?”
他旁边的一个中年村夫拍着他肩膀,道:“小伙子你还别不信,唐冶能凭这只雕晋升为‘幻神’那么这只雕就一定有它的厉害之处,现在看它盘旋在那座山上想必那里已经发生战事了吧!”
“若我看得不错,那处山峰应该就是‘九疑山’吧!”
“嗯!”那名老者远远看了看,点点头道:“没错,那正是‘九疑山’,敌人要是攻破了那里,那么下一步应该就是进攻王城了!”
“‘九疑山’地势险恶,他们为什么从‘九疑山’进攻呢?”中年村夫有点不明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