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广场上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震耳欲聋。
可是,当她钻过第四串之后,欢呼声便小了很多,因为第四串念珠没什么反应。当陆惜玉从第五串念珠钻出去之后,广场上响起了一片叹息声,甚至有人夸张地捶胸顿足,懊丧不已。不用问,他已经失败了。
陆杰不解,心道:刚才陆惜玉不是通过一项测试了吗?我记得是念根,绿色念珠发出绿色光芒啊。为什么他不通过?看来所谓的灵童测试,最主要的还是测试慧根,其他根只是附带测试罢了。
这时,陆惜玉的父母亲马上从人群里跑出去,万分无奈地把女儿接走了。
“下一位,陆雅琴!”方面大耳比丘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剩下的六个小孩之中,一个穿红衫的小女孩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开始钻念珠。
第一串,蓝色念珠没反应,广场上响起一片叹息声;第二串,黄色念珠也没反应,广场上的叹息声小了很多;第三串,绿色念珠还是没反应,广场上的叹息声几乎消失了;第四串,桔色念珠依然没反应,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了,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叹息声,大家似乎已经麻木了。
太师椅上,那八个比丘脸上的失望之色也越来越重。
陆雅琴感受着广场上的气氛,迟疑了一下,最后一咬牙,从第五串念珠钻了过去。钻过去之后,她不敢回过头去看,因为她可以从广场上的气氛感受得到成功与否。此时广场上依然鸦雀无声,人们早已经麻木了,连叹息声也不愿意施舍了。
陆雅琴略一迟疑,毅然抬脚往广场外走去。
她的眼眶滋润了,视线模糊了,精神也恍惚了,心头像被一阵乱刀砍过一样支离破碎。失败没关系,她还能忍受,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父母亲的态度。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父母亲竟看都不看她一眼,两人直勾勾地望着她身后最后的那串念珠,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所以发生的事情一样。
“红色念珠亮,慧根,陆雅琴有慧根!”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终于点燃了整个广场,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甚至有人激动地一把抱住旁边的人,迅速在对方脸上啵了几下,广场上顿时乱哄哄的。
陆雅琴的父母亲好像如梦初醒,先后大喊一声,双双奔向自己的女儿。夫妇俩抱着女儿,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刚才,他们眼睁睁地望着最后那串念珠,心情跟广场上的所有人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陆雅琴小小的躯壳钻过去之后,36颗念珠马上发出耀眼的红光。
虽然此时已近上午十一点钟,太阳早已挂在半空之中,可是36颗脸盆那么大的红色念珠发着令人热血沸腾的红光,耀眼非常,几乎令人不敢直视!就在那短短的十几秒钟之内,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没有人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坐在广场旁边大树下观看这一幕的小青和陆杰也是如此。直到十几秒钟之后,那一声喊,才将所有人拉回现实。
太师椅上的那八位比丘脸上献出欣慰的表情。
其实他们心里比广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开心,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拥有慧根的人正逐年减少,甚至有的村镇一连几年一个都没有出现。特别是今年,他们已经跑了几十个村镇了,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垂头丧气而回,几十个村镇近千名适龄儿童,居然没有一个具有慧根!
他们测试的最主要还是慧根,测试出有慧根即可算合格,其他四根只是附带测试。这些年来,具有慧根的倒是有一些,可是具有两根以上者非常稀少,至于三根四根就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了。五根俱全的,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人。
在来陆家庄的路上,他们几位甚至商量着向寺里凛报情况,是否将测试的条件改动一下,不要只以慧根为唯一的依据,凡是五根之中,具有一根者,皆可加入南迦寺。可是他们也知道,他们在寺里职位极其低下,做的都是苦力活,没有什么决策权,这个建议很难被上面认可。
现在,既然能在陆家庄发现一个灵童,那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后面还在一百多个村镇,要是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再找到几个灵童,如此一来,今年也算过得去了。
狂欢了十几分钟之后,方面大耳比丘毫无感情的话语再次在广场上响起:
“下一位,陆天文!”
剩下的六个小孩子之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子从里面站了出来。
测试结果,五串念珠全部没反应!接着又轮到下一位,结果也是一样。再下一位,还是如此。又下一位,只有蓝色念珠会发光,其余没反应。再下一位,只有桔色念珠发光,其余没反应。
“最后一位,陆逊!”方面大耳比丘毫无感情的话再次在广场上响起。
虽然陆杰一直被这个二哥欺负,而且他一向讨厌这个二哥,可是陆杰却暗暗为二哥祈祷,希望他能测试通过。
个人恩怨与家族兴衰相比,当然是后者重于前者,因为前者毕竟只是人民内部斗争,而后者却是家族荣辱的大是大非问题。
出身佛门,再世为人的陆杰,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当然分得清。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陆逊身上,陆逊毫不犹豫地走向第一串蓝色念珠,随意地跨了过去,可是念珠没反应;再跨过第二串念珠,还是没反应;第三串念珠,依然没反应,第四串念珠,依然没反应。
陆逊停下来了,他望着最后那串像一个巨大圆形门似的念珠,迟疑不决。
此时广场上鸦雀无声,没有人为他的失败而叹息,也没有人随便说话,更没有人会催促。就连那八个比丘也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不耐之色。
陆逊站在那里,没有行动好歹还有一个希望,可要是他跨过去,念珠如果还没反应的话,就什么希望都破灭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承载着全家的希望,他不忍心看到希望破灭。
当年,陆逊的哥哥陆豪,就曾经尝过灵童测试失败的痛苦,虽然有慧根的灵童少之又少,这种痛苦本来就很普遍,可是陆豪与陆逊跟别人不同,他家现在是陆家庄第一家庭,他爸是陆家庄庄主。陆杰还小,要是陆逊不通过的话,这个第一家庭的名称恐怕就要换另一家了。
刚才,陆雅琴已经被证实有慧根,陆雅琴是陆杰的堂姐,陆杰叫她的爸爸叫七伯。
虽然只有一周岁,可是凭着成年的思维与观察力,陆杰知道,陆雅琴家跟他家关系非常不好。从下人的闲聊中得知,在铁矿石里工作的时候,七伯经常跟他父亲顶杠。
过了十多分钟,陆逊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些人开始不耐烦了,广场上开始有人低声地议论开了,人群微有些骚动。
“逊儿,快点过去呀,别愣在那里了,”陆啸风催促道。
陆逊转头望了父亲一眼,献出痛苦的表情。
“二公子,快点呀,真是急死人了,”小青也低声地催促道。
陆杰心念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间的出现。于是他迅速挣脱小青的手,一溜烟跑过去,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以最快的速度从第一串念珠开始,逐一钻过去,眨眼间便跑到陆逊身边,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一推。陆逊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下子推到最后一串念珠下面的珠子上,翻了一个跟头,跌到对面去了。
就在陆逊被他推得翻跟头过去的那一刻,陆杰也不含糊,马上跟着跨过去,两人几乎同时通过最后那串念珠!
这一下发生得太突然,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杰已经跨过了最后那串念珠,而陆逊正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
见到竟是自己的弟弟搞的恶作剧,陆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马上把脸一沉,挥拳正要打过去。可是他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一片五彩光芒,很是耀眼,一怔之下,伸出的拳头顿时停在半空之中,转头望过去。下一刻,他的表情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几大串念珠。
不仅仅是陆逊僵住,广场所有人都僵住了,整个广场几百号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所有人都保持瞬间的动作状态,时间似乎突然凝固了。
陆杰感觉气氛有异,怔忡片刻,他也僵住了,那广场中央那五串念珠竟然全都在发光!蓝光,黄光,绿光,紫光,红光,五种颜色的光交相映辉,耀眼夺目。
一直端坐在太师椅上,表情木然的那八个比丘不知什么时候全都站了起来,个个望着那五串发着五色光的巨大的念珠,一脸的震惊表情。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便从五串发着五彩光芒的念珠上面移开,移到陆杰身上。
突然,不知谁大叫一声,顿时引爆了全场的气氛,欢呼声刹那间响彻云宵。
人群中,陆啸风老泪纵横,双手握拳,兴奋地大声嘶吼咆哮。姚雪莲则静静地站在那里,两行热泪无声地流下来。
不过,在狂欢的人群中,却有三个人的表情显得格外刺眼,他们就是庄主的大夫人、陆豪与及陆婷。他们三个面面相觑,脸上献出苦涩的笑容。
很快,情绪几乎失控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朝陆杰和陆逊涌过去,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整个广场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全场陷入疯狂的时候,最先冷静下来的还是那八个比丘,八个脑袋凑在一起,神情严肃地低声议论了一番,没有人听到他们说什么。
最后长须比丘拿出一颗指头那么粗的白色圆珠,凑近嘴边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他将圆珠往天空中一抛,白色圆珠“嘭!”地一声,在天空中炸开,发出轻微的响声,化为白色粉末,形成出一股轻烟,然后闪电般朝东方天空中飞射而去,眨眼间便无影无踪了。
……
……
圣陀山顶,方丈室内。
南迦寺方丈明月大师正盘腿打坐,忽然他神色一肃,猛地睁开眼睛,轻咦了一声,嘴里喃喃自语一句:“是本寺的传音珠!”,随后手一挥,但见一股轻烟从方丈室外飘了进来,迅速凝聚成一颗圆珠,稳稳落在明月干瘦的手掌中。
明月收紧拳头,微闭眼睛,用神念探入传音珠片刻,脸上献出狂喜的表情。
方丈,也就是住持,一个大寺庙里的方丈,都是由是本寺的僧众们推选出来的,其德行必定出类拔萃,这里的德,自然是指品德,也就是为人,这里的行并不是指行为,而是指修行。能让德行高深的明月方丈献出狂喜表情的,必定是一件值得狂喜的大事。
明月狂喜过后,略一沉吟,双臂一展,躯体腾空而起,飞掠出方丈室。
只见一道红光从圣陀山那座巨峰顶放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往东方激射而去。
红光在十里之外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峰背后降了下来,稳稳落在一片药园之内,现出明月大师那高瘦的身形。
身形一落定,明月二话不说,朝十步开外的悬崖走过去。走到悬崖跟前,只见他伸出右掌,按在悬崖石壁上。
片刻之后,那堵悬崖里面突然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明月,你不知道为师正在闭关么?”
明月轻声答道:“请师尊赐罪,弟子有非常重大的事需要向师尊禀报,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师尊解除禁制,让弟子进入吧。”
话音刚落,悬崖忽然轻微抖栗,片刻之后,明月掌心所按之处的悬崖石壁上献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发着微弱光线的山洞。
明月步入其内,山洞蜿蜒曲折,九转十八弯,最后来到山腹深处的一间石室。石室里檀香袅袅,石壁上的两盏长明灯发出微弱的桔黄色的光,将简陋的石室染成诡异的土黄色。
一个披着暗红色袈裟,长发披臂,白须及胸,年近古稀的老者,背靠石壁,端坐在蒲团上,静静地望着明月。
此人正是明月的师父,渡劫大师。
渡劫大师是退院的老和尚,所谓退院和尚,即是前任的住持和尚退位,便称为退院老和尚,他闲居养静,再不问事,或者闭关专修,大体都是功高望重,修持与德操,达到圆满的程度。他与新任接位接法的住持和尚之间,视如父子。现任方丈对其必须极尽恭敬供养侍奉的能事,一直到了老死,务须尽到孝养,否则,会被诸山长老及僧众们所指责的,甚至还算是犯了清规,会受到责罚。
而渡劫大师正是明月的师父,其供养侍奉更是不在话下。
“弟子参见师尊!”明月深施一礼,朗声道。
“出了什么事?”渡劫大师面无表情。
“我们在距离这里五十里开外的陆家庄,发现了一个五根俱全的转世灵童。”明月禀报道。
“笑话,哪有这等事?”渡劫大师哂然一笑,怫然不悦道,“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绝世灵童,哪有这么容易碰到?叫他们再测试测试,再次确认一下吧。”
“师尊,这件事是闵执事亲自把关,不会错的,那人真的是五根俱全。”明月肯定地说。
“闵执事?看来确有其事了!”渡劫大师面露惊喜之色,马上迫不及待地吩咐道:“明月,快,带此人来见为师,为师要亲自测试一番。”
明月神情古怪,站着不动。
渡劫大师急了,喝问:“还磨蹭什么?快去快去,有什么话等带人到这里来再说。”
“不过……”明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说道:“只是此人刚满一周岁。”
“什么?刚满一周岁?”渡劫大师显然大吃一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他却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渡劫大师慨然道:“也罢,为师这幅臭皮囊撑个十年八应该没问题,到时此人已经满十周岁,勉强可以夺舍了。”
明月不失时机地道:“弟子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这才来叩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