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掌门,”那人转过身来,下了马,她的身材就显得有些瘦小了,至少,看起来还要比苏浣纱矮那么一点,她看着苏浣纱,不紧不慢的道:“你应该想得到,现在有很多人正在找你,而且,你的处境相当危险。”
苏浣纱转过身去看着她说:“是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是一番好心?可我并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喜欢和藏头露尾的人说话。”
那人笑了一笑,道:“你认不认识我并不要紧,我只是想知道,那封密函是不是在你这里。”
苏浣纱脑中闪过一道光,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密函?密函?或许,她的同门的死,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密函。她不知道什么密函,不过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姐妹究竟是为什么要被灭口的。于是她冷然一笑,道:“本门规矩,是绝不过问所送函件,不过,既然有人坏了规矩,我守着这个规矩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人顿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你看过密函?”
苏浣纱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道:“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好,”那人道:“我会让你回答的!”说着,她的斗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等苏浣沙看得明白时,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已经到了她面前。她的轻功很好,依然是凭借着绝妙的身法避开了去。不过那人显然也早有准备,她的剑招远未用老,就在剑尖迫近苏浣纱的面门之前,其实已经变招,只见那雪亮的剑刃带着一道弧线,已然挡在了苏浣纱的前面。她知道自己不会有苏浣纱快,她的剑能抢到前头完全是一种预先的设计。可是苏浣纱身法似乎更快,而且她的身体明明已经往前倾,这时候却硬生生的骤然后退,就不知道她在空中是靠什么来借力的。
郑诗络在一边看着,不禁十分佩服。
但是那人的剑招也十分精绝,更厉害的是,她能算到苏浣纱前面,她的剑影不但笼罩着苏浣纱,而且总能抢在苏浣纱的前面出招。这让苏浣纱有种疲于奔命的感觉。那片剑影就像一张网,不管她怎么飞,总也飞不出这张网的范围。虽然郑诗络同时也看得出,那人的剑招变化很耗费内力,两个人这样来回的比斗,总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但是看起来,最先精疲力竭的会是苏浣纱。如果她完全不管那人的剑自己按自己的步法移动就好了,每次都是看到剑已经在眼前了才后退,就算她轻功再高身法再妙,也总会有反应跟不上的时候。
郑诗络手里还拿着那人的马鞭,他微微一笑,将鞭子一抖,刷的一下,向那人卷了过去。这马鞭不过两三尺长,用牛皮制成,在郑诗络手里,却多了一种钢铁般的锐利,那种在风中割裂空气的声音,还让人以为他用的是一把锋利的宝刀呢。那人想也没想就挥剑一搁,却没有听到金铁相击的清脆的声音,倒似砍到空气中一般,一股力道全然无法收回。郑诗络手中的鞭子便乘势卷上她的剑刃,顺势往前一带,使得她整个重心都往前倾了。她如果还拿着剑,势必要往前扑倒,如果要收力后退,手上由借不到力,自己也没有苏浣沙那样的身法。她索性也不管,整个人就往郑诗络怀里撞去。当然,对方若是想要她的命,她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郑诗络不提防她会用这样的招数,剑刃倒是已经给带过身侧,不会伤到自己,但是要给她撞倒了也不是个事,关键是,这明明是个年轻女子。急切间他利用手中的力道在剑尖一压,自己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飘然落到了那人的身后。身法固然比不上苏浣沙的“朱雀移形”那般精绝超凡,也还算看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明明是他胜了这招,丢了手中兵器的倒变成了他。
那人轻轻一笑,将剑身上的皮鞭抖落在地上,道:“苏掌门请的好帮手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郑诗络道:“要问别人的姓名,应该先自报家门,这才是应有的礼数”
那人突然剑锋一指,沉声道:“我对两位如此客气,只是想大家和气收场,难道你们以为我不会杀人么!”
郑诗络扭头看了看正在大火之中的村庄,沉静的道:“随便就能下令烧掉一个村庄的人,想必杀起人来也不会皱眉头的。可是你若以为如此就能迫人就范,那你可想错了。”他本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说不来江湖俗语,这番话说起来,倒有几分像半生不熟的夹生饭。
那人看了看村庄,道:“这村庄早已没人。”
郑诗络道:“即便无人,那也是别人的财物,你说烧便烧,倘若别人回来了又该如何是好?还有,就算你曾花钱买下,这些农舍房屋,也是别人花了心血建造,难道就是建来让你烧的?”
那人气极,却“哧”的一声娇笑,随即又冷着声音道:“你这人真够婆婆妈妈的。苏掌门,我再问一遍,密函是不是在你那里?”
苏浣纱道:“我说我不知道,谅你也不信。”
那人哼道:“那就怪不得我了。”她只把手一挥,后边那十个黑衣人就纷纷下马,把郑诗络和苏浣纱围在了中间。这十个人虽然都披着斗篷,但看得出他们的身材十分一致,手里的剑也是齐刷刷的一次抽出,十个人的动作,倒如同只有一个人一般。
“苏掌门,”那人冷冷道:“我最后问一次,密函在哪?”
苏浣纱微微一哂,道:“朱雀门虽然是个小门派,却也不是人家用剑逼着就会乖乖听话的。”
那人道:“好,给我杀!”
她的话音一落,那十个黑衣人便四散开了来,然后其中八个人两辆组成四队,另外两个人却落了单,然后踏着六个方位,剑光闪动,竟组成一个很奇异的阵势。郑诗络虽然打下了不错的内功底子,武功招数又从渡忘大师那里得天下各家之长,要说起来,也可以算一个高手了。可是他的临敌经验,却几乎就是零,尤其是对奇门阵型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而这个剑阵又极其怪异,十个人组的六方剑阵,那四队二人组合又不时的在变化,一时之间,他眼前全是剑光,根本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和苏浣纱一样凭着比那些黑衣剑客快很多的身法挪腾闪避。
那人的脸上罩着黑布,看不见是什么表情,不过似乎她正带着微笑,一种高高在上的微笑。但是很快她就发出了一个惊讶的声音,因为她看到郑诗络居然拉着苏浣纱从剑阵里闪了出来。虽然那十个黑衣人立刻又跟上了,郑诗络和苏浣纱被笼罩在其中,情形不但有些狼狈,而且也十分危险,但是黑衣人拍了拍手掌,要她的手下停了下来。
然后她看到郑诗络的手里多了一把剑,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带着一些锈迹,似乎保养得并不怎么好的剑,似乎是他先前背在背上的。
她的声音显得非常的惊讶,道:“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剑阵吗?”
郑诗络摇头道:“不知道。如果你不叫停的话,我和苏姑娘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你的剑阵中受到重创,甚至有可能死掉。”他说的是实话,刚才的情形其实十分凶险,在一片无边的剑影中,他看不到突围的方向,只有那么一下,他用剑挡开了当中一个黑衣人的剑,似乎只是灵光一现,在一片步步危机的剑影中,隐约看到了一线生机,他只是试探性的往前冲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突了出来。虽然黑衣人的剑阵马上又跟了上来,那一点仿若晨星般的亮光又消失不见,但至少他得到了一些信心。尽管这点信心也许根本不能帮他摆脱眼前的危机,但至少让他看到了一点点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当然,前提是他还能活下去,并把这一点点光亮,化为心里的一片天空。可惜,这对他来说,也只是灵光一现,并没有能看得更多更远。
那黑衣人道:“天荒剑阵虽然不是没有人破解过,可我看得出你之前对剑阵一无所知。这是天荒剑阵的第一个破绽,没想到竟然就被你抓到了,碰巧也好,偶然也好,我觉得就这样杀了你似乎可惜了一些。看来江湖代有才人出,是我小看你了。”她说的话老气横秋,声音却很年轻,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郑诗络没有理她,他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他也不喜欢她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他依然在琢磨着,这个剑阵的妙处和破绽。对他来说,虽然获得的经验不多,但他显然是那种只要看到一点,就很容易看到更多的悟性极高的人。
“苏掌门,如果我愿意,你们还是难逃一死。可是我更愿意和你们来做一笔交易。”那人道:“我知道你的同门一夜之间都遇害了,以你的能力,即便加上这个帮手,也报不了仇,这一点,想必你也没有异议。”
苏浣纱不说话,若是凭她自己的力量,她知道是绝然不够的,但是如果有郑诗络的帮助呢?郑诗络在江湖上毫无名气,而她的仇家却是江湖上凶名盛传多年的鬼手横断,甚至就是那个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鬼教。指望郑诗络能为她报仇,看起来也是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那人见苏浣纱不说话,以为她动心了,接着道:“可是我能给你报仇,只要你将密函交给我,我就会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