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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间,眼前人虽生如死

“段小七,看来不到紧要关头,你是不会显露出真功夫的啊。”

郑诗络说这个话的时候,段楚乔手里拿着一把长剑,面对着四个蒙面武士,那剑光惊鸿一片,虽然是以一敌四有点手忙脚乱,却并没有落于下风。

除了段楚乔外,苏浣纱也陷入了苦斗之中。她手里拿着一对双鱼剑,凭借着高妙的轻功游走与数人之间,可以说是打一两招就换一个地方。对方暗器也使上了,人也不时的增加几个进入围剿的队伍,可是她总是在毫厘之间,让对方无功而返。

但是这场战斗中真正的主角,却是白狼谷原本的主人,微尘公子彭汝尘。陪伴在彭汝尘身边的,依然是嫁衣在身的方灵秀。两个人,对三个人。散布在四周的,大约还有三十来个人,形成一个半圆,将那数百人围在了一个山脚下的死角里面。而彭汝尘和方灵秀以及段楚乔苏浣纱竭力守护的,则是死角边缘并不宽阔的入口。

其实四个人怎么都不够守护这个入口的,是进攻的人决意先将他们除掉。相对而言,里面数百个手无寸铁内力全无的人只不过是他们的盘中餐,为了毁灭所有的证据,这四个可能逃脱的人才是必须最先除掉的。

彭汝尘这时候将他一头披散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布带束了起来,整个人比之先前的那种阴郁晦暗来,显然清明爽朗了许多。只是他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笑容。他似乎是空着手,施展一套独辟蹊径,招式套路都相当险峻的掌法。

方灵秀手里拿的则是一把柳叶刀。比起郑诗络先前在微尘小境见到她的那个时侯来,她的精神显然要好得多,而且武功也比之先前要厉害得多了。她是翠微门的门主,所用的自然是翠微刀法。翠微门下皆是女子,但是和桐柏、峨眉等女子门派不同的是,那些门派皆是以剑为主要的兵器,因为剑的轻灵最适合女子。翠微门修炼的却是刀法。在江湖山,翠微刀法也绝对算得上一流的刀法。

彭汝尘和方灵秀共同面对的三个对手都是空手,一人用拳,一人用掌,一人用爪。三个人都用面纱遮住了面孔,但是头发花白,显然也有些年纪了。而他们的出招更是无比的老辣。比起彭汝尘和方灵秀在微尘小境面对的那生旦净末丑五角来,这三个蒙面老者显然厉害得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彭汝尘和方灵秀的能量也被激发得更多。他们以二敌三,虽然稍处下风,却并没有多少败像。

“大哥!你竟然袖手旁观!你你你你你……做人要厚道啊!”段楚乔手中的剑犹如穿林打叶的疏雨,在身前四个蒙面武士的刀剑之间错落有致的穿梭,剑法不但显得十分精妙,看上去也有一种特别的美感。她看上去本来至少是不落下风的,可是郑诗络一来,她就有些松懈,想着大哥肯定会帮她接手的。谁知郑诗络站在一边按兵不动,她一口气松下来,剑法就有些乱了。剑法一乱,情形就险象环生了。

段楚乔真是郁闷死了。池箬客、孙云龙、龙一、关若飞、赵雨淅,有那么多能打的,此时都只能站在后面看,让她不得不承担起这种力挽狂澜的担子来。开什么玩笑啊,这种事情是那些大侠们才做的,我段小七只不过是一个山贼头目,干嘛要把这种事情塞给我啊?好不容易看到大哥来了,他倒好,不但不过来帮手,竟然还在一边说风凉话。她想对他说,大哥,这么做人不行啊。

苏浣纱早就看到了郑诗络。说真的,密室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到外面来的时候,她一颗心虽然提到了嗓子眼。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那么坚定的相信大哥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这在当时很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那时候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认定,里面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在那样的爆炸中幸免于难了。

看到郑诗络的时候,她只是如释重负的,清清淡淡的笑了一下。她没有像段楚乔那样大呼小叫。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都是在给大哥添麻烦,有时候她甚至想,要不是她的话,大哥也许是不会走上这条江湖路的。她不知道今后的路将会怎样,她只能,尽力的为大哥分担一些。

段楚乔那里虽然险象环生,郑诗络却知道不必理会。这姑娘尽管死不用心,根基毕竟是很好的,用不着太为她担心。一妹那里,依靠着她卓绝的轻功,至少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倒是微尘公子彭汝尘和翠微门主方灵秀那里,他暗自运气凝神,若是他们那里有什么差错,就抢先救援他们。虽然直到现在为止,彭汝尘和他们还没有什么关系,更不是朋友,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郑诗络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了那些蒙面武士后面那个衣装华丽,气宇轩昂,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身上。在他的两边,俨然站着的是他们的白狼谷渡口对岸的山洞里遇到过的九鼎门高手宇文崛,和微尘小境里操纵一切,险些成功的掌控白狼谷的甘奎。这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蒙面武士,从他腰间的佩刀来看,应该也是见过的那倭人武士户泽盛安。郑诗络暗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阁下想必就是那个什么红叶江湖的郑当家了。”那个华服男子打量了郑诗络好一阵,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婉转柔和,倒像是那种大户人家里面养尊处优,闲来无事吟诗作对的达官贵人一般。那种气质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天生就有的。

郑诗络点了点头,不亢不卑的道:“对,红叶江湖郑诗络。”

华服男子微微一笑道:“密道里的炸药也没把你炸死,看来你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郑诗络平静的回答道:“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华服男子对郑诗络的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甚至点了点头,有些嘉许的道:“直到眼前为止,你对本门的忤逆一直没有停过。你可知道,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郑诗络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你的下属,谈什么忤逆?用这两个字眼,你不觉得好笑吗?至于我做的事,我觉得没有什么让我感到惭愧的地方。相反,要是不这么做,对很多人,我都会觉得汗颜。”

华服男子呵呵一笑,道:“你倒是很难得遇上的一个好对手。比起长风帮的那些老粗来说有意思多了。我在想,我要不要等你羽翼丰满了,再和你公平合理的斗一斗,会更有意思。江湖很有意思,因为江湖里总是会出现很多难以预料的对手。甘奎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冷静。眼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突然功亏一篑了,竟然都没有动怒,而是非常镇静的按照备用的计划行事。他是个成大事的人,不过这样一来,就少了很多乐趣了。”

甘奎站在一边,听到华服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平淡无奇的脸上波澜不惊,根本就什么表情也没有。

华服男子看着郑诗络,道:“可是甘奎为我费了这么多心血,有这样的下属,我也不能太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我也只能把你们都杀掉了。虽然可惜了一点,不过总会找到别的人接着玩的。”

郑诗络摇了摇头,淡淡的一笑道:“你这个人有点娘娘腔,要打要杀,动手就行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芒芽噗嗤的一笑,接道:“郑诗络,你说这话,是看不起女人吗?你是想先跟我打一架,还是和我比一比哪个先把这些看着生厌的东西杀完?”

郑诗络道:“后者吧,我得承认,和你打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对了,按照江湖的规矩,咱们是不是要问一问对方的尊姓大名的?”

芒芽嘿嘿一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历代的阿修罗王,都不喜欢向死人问这些问题的。”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笑靥俨然的少女在说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杀气,真的会让人仿佛看到无数怨怒的魂灵从她清澈的眼睛里散逸出来一般。

而这时候,天色正渐渐的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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