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我自己炼制的晴雪渔舟丸,是用深山里很难得的药材炼制的。”郑诗络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来,这也是他那一次为池箬客寻找醉红颜的解药的结果之一。他从瓷瓶里倒出几粒白雪晶莹的药丸来,递到李桐手中,道:“虽然不能解你的毒,可是应该能暂时的克制住毒性。你多撑一阵子,咱们再想办法。”
李桐伸出她纤细修长的手掌接过了药丸,放到鼻尖下闻了一下,笑道:“有种淡淡的清香,晴雪渔舟丸,很优雅的名字,也是郑大哥取的?”
郑诗络道:“见笑了。因为此药的药材需要长在山巅,常年收到白雪的覆盖,而药引要在河湾里钓上一种小鱼,用它的鳞片来做。所以就胡诌了这么一个名字。”
李桐看了看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你穿这身蓑衣,就很像个渔翁嘛。这药苦不苦啊,苦的话我不吃啊。”
郑诗络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性命攸关啊,她居然还要问药苦不苦。不过他随即看到李桐伸手跟她的侍女要了一个水壶,问要吃几粒,便告诉她先吃两粒。这药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但是吃下去却是极苦的,不但苦,还有一种腥味。他看到李桐的眉头全纠结在一起了,不禁也呵呵笑了起来。
在和李桐说话的时候,郑诗络的视线其实也一直在留意着桥那边的情况。那些人并没有急着要冲过桥来的意思,龙一也依然藏在钟乳石后面没有被发现。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还能说笑,他都不禁有些佩服李桐了。她看起来并不是那种英姿飒爽女中豪杰的样子,一颦一笑,也只不过是个稚气都没有完全脱尽的小女孩儿,在他看来,至多比赵雨淅大那么一点而已。是什么,造就了她如此从容乐观的性情呢?
李桐吐了一口气,皱着眉道:“这么苦,早知道不吃了。”
郑诗络微笑道:“良药苦口啊,我这虽然不敢说是良药,但是既然苦了,那就多少会有些作用吧。”
李桐道:“郑大哥你这是什么道理啊。不过,你的药虽然非常难吃,可我还是得谢谢你。所以呢,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
郑诗络看着她拿出两个卷起的皮质物件,不禁摇头道:“不会又是那什么藏宝图吧?”
李桐点点头道:“是呀,这个藏宝图一共有二十四张,我想,芳洲小客那里,应该已经找到不少了。”
郑诗络道:“我不久前又得到了一张。”
李桐道:“这当今这个江湖里,对这个藏宝图最上心的,除了芳洲小客,大概就是九鼎门的人了。这两张,就是我从九鼎门手里抢来的。下次你再见到芳洲小客,就都拿给她吧。我不是很清楚她找这些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隐约听我们家长辈说过,这些图,和九鼎门有很大的关系。”
郑诗络问道:“你认识芳洲小客?”
李桐摇摇头道:“说不上认识,我只知道她应该姓丁。我不知道这样想有没有道理,九鼎门的开山祖师吕煌,曾经是天地门的地坛坛主。那一次,芳洲小客给你提到过这件事,不过,她没告诉你,曾经的天地门掌门,就是姓丁的。对了,郑大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郑诗络道:“说来话长,最开始是我和小池出来打探周遭的情况,遇到了海帮龙一。再之后,我和桐柏剑派的赵姑娘又遇见倭寇屠村,之后我们又帮小池的一个老朋友解了围,最后,是因为芳洲小客请我们到白狼谷来帮她救一个人,在狼头渡那里,我们发现倭寇杀了很多人,就一路追踪过来了。大致就是这样的。”
李桐皱了一下眉头,晴雪渔舟丸的药性正在散发,而她着实不大喜欢那药化开以后的味道,而且,随着药性的散发,她觉得有些发冷。她虽然不明药理,不过大致可以猜测应该是晴雪渔舟丸的药性是一种冰寒来缓解她体内毒性的散发。她轻轻的耸了一下鼻尖,似乎是打算把这个药忘掉,接着道:“海帮龙一也来了吗?他的翔龙翼手也是江湖上失传了很久的一门绝技呢。算起来,也是天教席卷武林的那个时代的事情了。芳洲小客要救的这个人,和她找的这些图似乎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说来说去,又绕不开九鼎门了。”
郑诗络默然了一下,道:“听起来好像牵连着一段很久远的恩怨。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好像芳洲小客说的很多话,隐隐的,却有些维护九鼎门。”
李桐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下次遇见了,你可以自己问她。我猜她多半会告诉你。”她嘻嘻一笑,又摇了摇头道:“不过,要出去也不是件容易事呢。郑大哥,对面那个独眼人是九鼎门天地人三大坛里面天坛坛主黄泠松的得力下属宇文崛。他带来的是天坛寒武堂的二十四个白衣剑客,这些人,怎么说呢,还是很难对付的。”
“只是个下属啊。”郑诗络回头看去,摇头道:“我还以为这个人就是什么坛主了呢。”
李桐呵呵一笑,随即又神色凝重的道:“不可以小看他。还有那二十四个白衣剑客。从沿海追杀我追到这里来,他们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损失过,九鼎门现今的基业,也不是任何一个门派轻易能够动摇得到的。而且,宇文崛身旁还站着一个户泽盛安,这个人从师于柳生新阴流,深得其中的精髓,并且自己更进一步创出了最适合自己的二刀流技法。放在中原武林来比的话,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一流剑客。还有,他们人多。这也很要命。九鼎门是名门正派,他们当然不会让人中伤他们勾结倭寇,所以,也不用指望还能有什么机会能和他们讲和。”
郑诗络看了看眼前那巨大高耸的石壁,看着那古老沉寂的祭坛,这里会是一个尽头吗?他看着李桐精致的容颜,清爽的眼神,心中便总有一抹微笑。由是他相信就算这是个尽头,他们也一定能绝处逢生的。既然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那唯一的选择,也就是背水一战了。
“李姑娘,”郑诗络问道:“你觉得我有几成的把握打赢那个宇文崛?”
李桐道:“单打独斗的话,你有八成的把握。可是他们不会单打独斗的。这里不是讲武林规矩的地方。”
郑诗络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单打独斗,我有我的兄弟。”在他视线的尽头,远远的石洞进口那里,又出现了两个身影。看到他们,他心里便多了一分希望。也许他们的人手还是太少,可是,至少又多了一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