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浣纱突然道:“这么说来,天教还真的不只是一个江湖久远的传说,可是,为什么会是这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只是碰巧?”
池箬客抱着手,嘿嘿一笑道:“小丫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天教曾经被人称为‘魔教’,虽然这是名门正派的人别有用心,不过,他们也从来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善主儿。可能,只是凑巧吧,又或者,他们有其他的目的。”
苏浣纱猛然想起了什么来,便道:“是不是为了广目无边?”
广目无边本来就是天教的东西,如果说天教的人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那就再合情合理不过。在红叶集,在红叶集之外川西道上,那么多江湖中人的出现,不正是为了这个东西吗?只不过他们仍在为那些真假莫辨的藏宝图争夺厮杀,而他们却已经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宝物。
郑诗络道:“东西还在我们手里。”
花叹月道:“又或者,我们离难空山其实已经很近了。”
苏浣纱觉得想来想去的好伤神,便道:“我不管了,我好饿啊,你们呢?”
几天以后,一行人到了一个叫永安县的地方。这样的地名很多地方都有,寄托的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这地方地处四川、湖广、贵州三省交汇之处,山重水复。不知道是不是近些年光景不大好,县城里人丁稀少,竟尚不及红叶集在灾变之后热闹。他们到这县城之时,不过是午后,应当是一天中比较热闹的时候,可是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许多临街的商铺都是关着门的。而整个县城里,竟然都没有一家客栈。或许本来有,此时却都关了门。
“这地方好冷清。”苏浣纱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今晚上咱们多半要露宿荒郊了。”
几个人牵着马在街道上走一圈,也就一炷香的工夫就走完了。本来还开着门的几户人家,因为来了生人,索性早早的关了门。
池箬客道:“川湘边地,向来汉夷杂居。不过近年来灾祸连年,饥荒遍野。官府处事不公,灾年中不但不拨粮赈灾,反而加收赋税,以至于激起夷人变乱,几家大土司和官府连着打了几年,这县城,算是好的了。说起来,我被几省官府联名通缉,也是在两年前,我约了大兴山的当家人孙云龙,一起劫了江西天南镖局给一家钱庄保的三十万两白银的镖,为的就是用来给边地的饥民买粮赈灾。天南镖局素来和官府有所勾结,在道上,名声也不是那么好。他们的镖银被劫,买通官府,竟调了整整两个卫所的兵来追我们。这事是我累了大兴山,我一个人独自作案,死活都只我一人。大兴山孙当家的手下,好坏有两三百号人呢。而且他们是越境做买卖,本地各山头的当家们都不干了,竟也图那点悬赏,一路给我们下绊子。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啊,就那些官兵,随他怎么追,也别想追上我们。可是沿途的山头都跟着下绊子,那就没办法了。大兴山的弟兄全军覆没,就我和孙云龙两人杀了出来。大哥,孙云龙这人是条好汉子,武功也没的说,要是让我再遇见他,说什么也得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
苏浣纱道:“池塘,看在你为了灾民才被官府通缉的份上,以后,我就不再跟你作对了。要是心里不舒服,专找关小飞来出气就是。”
关若飞一急,瞪着眼珠子道:“不就是劫富济贫么?我也会啊。”
花叹月嘻嘻一笑道:“小飞啊,有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你以为扛着一把老大的刀,就一定有人会怕你么?”
池箬客哈哈一笑,对他来说,人生最得意的事就是美人在侧。小苏虽然跟他是走不到一块了,不过有这么个贴心的妹妹,也是件美事啊。不过几人说笑之余,找什么地方歇脚,始终是个问题。偏偏天公不作美,头顶上雷声阵阵,竟要下起大雨来。好在登堂入室对池箬客来说是轻车熟路的的事情,只是这一次不是劫人钱财,不过是撬开一座没有人住的屋子罢了。虽然他们打算住一宿就走,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池箬客还是选了最边远,紧挨着的好几家都没有人了的一座并不起眼的屋子。
屋子看来已经荒了很久,屋中虽有些家具,却早已没什么被褥铺盖,墙角长满青苔,梁上蛛网,遍地积尘。苏浣纱和花叹月动手在外面采了些荒草,勉强扎了两把扫帚,在屋中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来。
才做完这些,外面就下起了大雨来。屋子年久失修,外面在下大雨,里面也下起小雨来。不过他们都是江湖儿女,风餐露宿,那也习以为常。外面风雨交加,里面倒还一片谈笑风生。累了,便随意的找个东西靠着睡去。比较而言,还是花叹月幸福一些,她毕竟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到了深夜,苏浣纱突然醒来,抬头一看,发现郑诗络已然站在门边,斜倚着门轴,默默的注视着风雨依稀的暗夜。
“大哥。”苏浣纱走到郑诗络的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其实这些天来,不管是在客栈旅店投宿,还是露宿荒郊,苏浣纱每每起来巡视周围的时候,总能发现郑诗络要么就想这样默默的守护着,要么已经先她巡视了归来。每次他都不说什么,可是,却让人感到一份温情,一份安心。
不过这一次,郑诗络眼神里依稀有些异样,轻声道:“你也发现了么?”
苏浣纱点了点头,道:“几天了,一直远远的跟着。”她看着无边的黑暗,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轻功独步天下,追踪和隐藏,对于苏浣纱来说都远比别的人更敏锐。而在几天前,她就隐隐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了。但是那人跟得极远,有很多次似乎早已经离开,但是当他们停下来后,又总能察觉他的踪迹。
郑诗络道:“我觉得,他是有意让我们察觉的。不过我依然感觉不到他的敌意。”
苏浣纱道:“要不,天亮之后,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看看究竟。”
郑诗络摇了摇头,道:“这倒也不必。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苏浣纱道:“川湘边地是五毒教的地头,咱们得罪的人不少了,最好就别再惹上他们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虽然一行人快快活活的走着,没有什么烦恼,但是又有谁知道,这样的欢乐,能维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