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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沙海惊魂

西沙沙沼一望无际,这片广阔的沙漠是西沙一带人口相传的死地,无论是沙海的庞大,还是沙漠中噬人的海市蜃楼,亦或是如同沼泽一般的流沙,都使这里长年无人敢踏足其中,沙漠中粗细不匀的沙子在地上划过风的轨迹,仙人掌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唯有专门行走于沙漠上的驼队才敢穿越这片沙沼,但同样的,每年也都会有不少驼队迷失沙沼,一去不回。偶然有几个幸存者能够侥幸逃出沙漠,大部分幸存者在余生中也是再不敢行走其上了。此时,沙漠中一人孤零零的在沙漠中奔行着,他的速度极快,但他跑过的地面却没有一丝痕迹,似乎这人不是奔行而过,而是飘过去的一般。

沙漠上的景物大同小异,但战无像是有着最精准的指南针一般向着沙漠一处笔直的奔去,在他的怀中躺着一个身上血迹斑斑的老人,不过老人的身体已经僵直,并透着浓浓的死气。

终于,他的脚步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停下了脚步。艰难地抬起头颅,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除了坚定之外的另一种情绪,他伤心的看着怀中的老人,一股连沙沼的死气也无法掩盖的悲伤从他身上散发出去。

战无勉力站起,在他的面前,立着一座沙子砌成的孤坟,这座孤坟是他两年前去北疆得来的重水铸成的,沙子铸成的孤坟因为以重水固型后如同被冰霜覆盖住一般,如同水晶颗粒聚成的一个小水晶簇似得,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绚丽而神秘的光辉。

孤坟上插着几把兵器,一把长枪垂立,枪身暗黑,一个白色的“云”字极为醒目,而枪头却没入沙中,无法得见,长枪旁插着一把长刀,不过刀身残缺不齐,刀口更是如同锯子般破碎。

战无的目光停在了最后三把兵器上面:一把长剑,剑身如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过一道寒光,刺得人眼睛发痛;一把断戟与一把短剑,五把兵器,每件兵器的背后都是他的一位兄弟。如今,他最后一位亲人也死在了他的面前,战无胸口一阵绞痛,嘴角骤然溢出一缕鲜血。最后看了眼老者的面容,慢慢把老人放下,沙子流动,将老人缓缓掩埋。

看着老人缓缓没入流沙坑中,暗无的脸庞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大战中接连的打击使得他的身体疲惫不堪,让他的眼睛干涩无比,此时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即使是密集的血丝也掩盖不住他此时的悲伤。

如同进行着某种仪式似的,直到老人沉入沙沼,消失不见,战无才长长地喘了口气,抬头望向被夕阳印的血红的天空。

抹了把脸,血液的黏稠感本应布满手上的感官,但水咏琳的一记掌印带来的寒气遍布他的经脉,使得他的手足冰冷,腰腹间的丹田处更是剧痛无比,虽然他躲过了孙门主的一剑绝杀,但剑气还是破开了他的护体真气,在腰腹间留下大片血渍。如此伤势,待他丹田真气耗尽的那一刻,就是他身死之时了。

看着孤坟,战无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当初我若是肯再坚持己见,你们又如何会死。”暗无的目光又转向长刀与长枪,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你以死相逼,那为何我不以死逼回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我还是怕死的!”

战无看向脚下,撤去真气,他的眼神恢复了平静,闭上眼睛,在流沙中缓缓沉了下去,他的声音缥缈:“我曾逆道奔驰,欲寻回往昔风景,物依在,人........”风沙渐起,遮住了暗无的身影,风声呜咽,掩盖了暗无的话语。

沙沼的沙尘暴亦是远近闻名,但凡是被卷入了沙尘暴的驼队,绝对是九死一生,强烈的暴风足以将落单的人卷起,高高扬起的沙粒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人掩埋,这是人力难以抵挡的天地之怒,是无数年来行走于沙沼中无数驼队的绝命杀手。

此时,远处地平线上正好有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驼队行过,“风沙要来了,这次我们躲不掉了!快找固定点!”刺耳的哨声在半空中响起,一头骆驼上绑着一个如同大船上的瞭望塔的事物,说是瞭望塔,其实只是一根长长的类似高跷的木棍罢了。而一个少年此时单脚站在木棍上面,死命地吹着口中的哨子,以此来对下面的驼队示警。

上面站着的少年裸露出上身一身古铜色肌肤,然而此时略显黝黑的脸却是略显苍白,看着四周飞舞的风沙,他口感舌燥,心中暗想自己等人不会那么倒霉的进入了这片沙暴的中心吧,只得向着下方涩声吼道:“快找固定点!”

下方的驼队明显是经验丰富,虽然每个人都略显慌乱但整体行动却是有条不紊,瞭望塔上的少年正待下去帮忙,但他抬头一撇,忽的看见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凝神望去,他惊喜地发现,远处的一片平地似乎有一块裸露的石头!他惊喜若狂,就这么一块石头做固定点,就足以保住他们驼队所有人了。

“快看!”少年声音嘶哑,“那里有块石头!”所有人都望向少年指的方向,顿时整个驼队都沸腾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到了那块石头那里他们就安全了,正在所有人都起身之时,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汉子皱眉望向那个方向,猛地大吼道:“不能去!”然而此时风沙变大,这个汉子的声音也仅能让少数人听见,只有他身边少数人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此人似乎很有威望,但凡听到了他声音的人均停下了脚步焦急与疑惑的看向中年人。

其中一个小个子上前问道:“吴叔,那边有什么问题吗?”中年汉子着急地看向顶着风沙艰难的向着平地走去的三十多人,指着那块石头的方向朝小个子大吼道:“看见没有!那边方圆几里,没有一座沙丘,明显是一处沙沼!”

“沙沼?”小个子本就被沙尘暴吓得惨白的脸更加白了一分,而停下来的十几人也是心中一震,仔细望去,在风沙的笼罩下确实很影响人们的视野,但他们还是敏锐地看出了那一片沙地的异常,“那他们怎么办?”留下来的驼队中一个大汉指了指已经走向沙海中的人,这位吴叔皱眉望向远处,无奈喊道:“风沙太大了,我们管不了了,他们走不过那片沙沼的,就算我们追上去在沙沼中死的人也只会更多!”“那......”小个子慌忙的指向沙沼,“别管那么多了,大家快点系好绳子,别落单了!”吴叔奋力吼道。

此时风沙已经强到了极点,他们甚至都有点站立不稳了。“叔!”此时瞭望塔上的少年正准备滑下来,却是听见一个不吉利的声音,“咔擦”,长长的木棍终于不堪重负,就此从中断开,木棍上方的少年只来得及喊出吴叔两字便被大风高高抛起,随后不知所踪,“展吴!”吴叔大吼一声,看着只剩下一半的长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沙尘暴起了!”风沙呼啸间,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随即便被沙子呛得咳嗽连连,吴叔脸色阴沉,带着众人躲入剩余骆驼围成的圈中。

风沙中,少年被重重地抛向地面,恍惚中,他艰难抬头,却看见面前伫着一个发着莹莹幽光的孤坟,这正是他之前看见的石头!忽的一阵狂风,少年又被重重地吹得撞向孤坟,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与一头全力冲来的公牛撞在了一起,霎时只觉得眼前百花齐放,耳中哨鸣不止,口中辛甜交错,随即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但他不知道,在他昏迷之时,他面前的孤坟上闪烁的色彩如同流水从荷叶上流过一般流入地面,随着这层色彩的褪去,这座孤坟在稳定住原来的形状几秒后,终于是化作黄沙,融入了空中不断飘舞的风沙之中,上面的几把兵器更是沉入沙中,不知所踪。少年身下的沙地突地发出了阵阵黄光,他的脑后出现了一块印牌似得光影,与地底的光亮隐隐相连。

此时若是从高处向下望去,就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黄沙龙卷风,而龙卷风的中心,正是那一片方圆几里的沙沼中那个昏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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