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蒋涵给凌子音脸上的伤口敷上药膏后,就一直阴沉着脸坐在凤羽对面。他和凤羽达成约定,他带凤羽出大牢去楚王府走一趟,凤羽看完楚王就随他回到大牢,并且给他解了那化骨丸的毒。
此时,蒋涵看着脸上犹带血污的凤羽,却也只能暗中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毕竟,他的性命攥在凤羽手里。
蒋涵带着凤羽直奔楚王府,萧越却已经进了牢房。蒋涵走的时候吩咐属下不许任何人进牢房,但是萧越这样的身份,蒋涵的手下又岂敢拦阻,只得放他进去。
萧越看见一袭素色衣衫的少女背朝自己,蜷缩在草垫上,手脚都被铁链锁住,面色顿时变得冷冽。他站了一会,才慢慢走到草垫边,伸手轻轻扶起少女,见少女脸上满是血污,眸中顿时闪过怒色。
他掏出汗巾,细心抹去那些血污,待看清少女面容的时候,不由得一呆。他曾在皇宫宴会上见过凤夕,自然认出她的身份。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凤羽又去哪里了?
萧越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才蒋涵惊慌的样子,又想到他身后那个低着头,抱着凌子音,脸上染血的随从,心中猛然醒悟过来。
那是凤羽!她难道挟持了蒋涵,要逃走不成?
他当时虽然见蒋涵神情不对,却只当是以为蒋涵担忧兰音郡主而已。此时却已经知道不对。
萧越心念急转,他一直都在尽力斡旋,要为凤羽洗脱罪名,如果凤羽真的逃走了,那不但落实了她的罪名,而且很有可能把定国公凤战野牵扯进去,到时候只怕冀北封地和皇室的关系会变得紧张起来,而在这种微妙的局势下,再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可能会引发朝野震动。
为今之计,他必须替凤羽掩盖出逃一事,暗中找到她,谋一个万全之策。
就在这时候,凤夕忽然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立刻发现自己靠在一个人的身上,一张如明珠美玉般的面容就在自己咫尺之处。
凤夕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神情慵懒,意态闲散,如月下流云,风流倜傥,潇洒无双。
“逸王殿下,我,我又梦见你了。”凤夕喃喃地说道,“那年皇后寿辰,我在宫里见了你一面后,我就常常梦到你呢。”
萧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身份尊贵,本身又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齐都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倾心于他,自然不会把凤夕的这番相思放在心里。而且他的心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女身影。
凤夕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手去触摸那张明珠美玉般的面容。她虽然心思深沉,但是毕竟是情愫刚开的少女,若是清醒的时候,自然不会做出这种有失女儿身份的事情来,但是此刻迷迷糊糊的,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行为顿时变得大胆无忌起来。
萧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哪里会让凤夕碰到自己,手指一拂,已经点了凤夕的睡穴。凤夕头一歪,昏睡过去。他刚要放下凤夕,忽然听到牢门被推开,东方灼的声音响起来:“哈哈,逸王殿下来的好快。”
萧越手一松,让凤夕依然面朝里,背朝外伏在草垫上。随即他就站起身,迎着东方灼微笑道:“世子来的也好快。”
“人犯既然已经醒来,自当立刻提审问询,查出幕后指使者,给皇上和百官一个交代,也好早日告慰那些无辜死者。”东方灼一边义正言辞的说着,一边往萧越这面走来。
萧越站在草垫前,正好挡住草垫上的少女。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人犯受伤太过严重,本王来的时候,又昏过去了。”
东方灼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人犯连兰音郡主都敢挟持,想必伤势已经大好,此时定是装模作样,拖延时间。殿下怜香惜玉,可是还得体谅我奉圣旨查案的不容易啊。”
大牢外的护卫里,也有东方灼的眼线。从凤羽醒来后,牢房里的发生的事情,自然已经传到了东方灼的耳中。他倒是没想到牢中的人犯已经被偷梁换柱,而是想到了偏处。
东方灼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上一丝邪笑,低声对萧越说道:“想不到殿下竟然喜欢这种胭脂马,哈哈,要不,我给殿下安排间僻静点的小院,先让殿下独自提审人犯?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你过完瘾后,就不能再阻着我了。”
萧越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好像颇为动心的样子,他回头瞥了眼草垫上的少女:“世子还真是有心人。只是,这刑部重牢的地方,能有什么好院子,不如让本王带回王府享用一晚,明天早早给世子送回来,如何?”
“殿下,这可是重犯,这大牢内外,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在盯着呢。为殿下着想,还是在院子里玩玩罢了,我定让人好好收拾间屋子,绝对不会扫了殿下的兴。”东方灼嘿嘿笑着说道。
“也罢,那就有劳世子先替我安排间房子,本王连夜提审犯人!”萧越故意放慢了声音,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东方灼脸上浮现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在这时候,牢房门口传来柔而魅的声音:“殿下、世子,凤大小姐那日在秦楼偷走了我贴身所带的天日宗圣物,此物乃无价之宝,凤大小姐既然醒来,还是让我先审问出这件圣物的下落吧……”
紫夜站在牢房门口,一袭黑色绣明紫云纹锦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肤色如雪,唇色暗红,眼角斜飞,眸光带魅,正看向草垫上的少女……
楚王府卧雪阁。
阔大的白玉池里,水汽蒸腾,空气中弥散着苦涩的药草气息。男子的身体完全浸没在水中,只有一张脸露出水面,眼角微挑的凤眸静静闭着,肤色白的近乎透明,似乎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乌黑的发如缎子般飘浮在水面,极白的肤色和极黑的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清冷绝俗到触目惊心。
“主子,主子。”跪在池边的惊云满眼的血丝,带着哭音喊着水里的男子,见男子没有任何反应,眼中顿时闪过失望和痛色。他猛地扭头冲旁边立着的惊雷喊道:“为什么主子还没醒?你这药草到底有没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