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人临时小队中的那位刚刚自封为队长的大姐大,是个很倔的路痴。
先前根据春祺学姐自己说,她今年暑假已经在这座主教学楼里工作了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并且大部分的光阴都浪费在了地下室的机房中心里。就在她工作的这近百天内,那位喜欢偷懒的导力机房主管在陪她待了三天熟悉设备后,便不告而别。
当然那时候春祺学姐也注意到了平日里他的小动作,例如每次进入地下室的时候这位带着胡茬的中年大叔都会轻叹一声,文绉绉的讲道:“就快了结了,我要这冰冷无趣的钢铁再也不能折磨我的灵魂。”
春祺学姐顿时觉得好气。
如果不是为了能赚到一点钱,她才不会来接替这种“人渣”的苦差事哩。
不过在表面上,春祺学姐一点都敢没表露出来,毕竟这关系到她下个学期的学杂费。即使是看到“人渣”大叔掏出随身的导力器开始预订飞往拉维斯赌城的机票,她也只是乜斜着眼,像是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注视着身前的电脑屏幕。
那时的她已经不是刚入校的小孩子了,经过很多磕磕碰碰的她更能理解社会上的相处之道。她的朋友看到她每天那么辛苦,总是走过去问她,春祺你怎么样,累不累啊?春祺学姐对她们回以充满阳光的一笑,融化了脸上的愁容,说道:“不累,因为我需要钱呀。”
这句话她已经说过了无数次。
生活的艰辛使她快速成长,在年级的战力榜中也是名列前茅,不过这些美好都无法掩盖她真正的瑕疵,那就是:路痴。
说实话,如果路痴只能算是小缺点的话,那么越找不到路就越倔的路痴一定
我想如果不是兰卡卡学长一开始就知道机房中心是在地下而不是地上,恐怕现在我们还会在四层、五层晃悠了吧。
根据兰卡卡学长的情报,这里已经是地下一层了,不过机房中心是在二层的深处,具体位置那就不是他说能知道的了。
在今天导力与科技双重爆发的时代,任何一个机房都是非常重要的机关重地。如果不是春祺学姐的编程技巧超群,她也根本不会有资格接触到这些核心机密中来。
地下一层的走廊里,从外观看起来,就知道平时肯定没什么人来。百米长的走道,前半段是库房的位置还算干净,后面则是印着闲人免进的牌子,在春祺学姐拿出曾经获得的进入许可后,我们才算走进了这座迷宫的大门。
在这间数千平米的空间内,散乱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导力设备。有的贴着笔迹潦草的标签,有的则已经成为了斑斑驳驳的报废品。他们之间大多被一条条混乱纠缠着的电缆连接了起来,随着新设备和旧设备不多的积累,慢慢的竟然演变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而且困难程度每天还在不断增加。
我倒是真的从心底里佩服那位“人渣”大叔,如果没有超群的记忆力,管理这里势必登天还难。
春祺学姐曾经信誓旦旦表示只要花一点点时间,她绝对可以把我们从这群“电子垃圾”中带出去。而后来我们才发觉,轻易相信她承诺的我们才是最天真的。
在第三次又回到原点时,兰卡卡学长英明的卸下了她的向导工作。
“约泽,前面那两台机器之前能穿过去吗?”兰卡卡问道。
眼前这些电子设备的指示灯在不断地闪烁着,但从一些冒着青烟、裸露着电子元件和线路板的地方看,我明显它们的寿命估计也不会太长了。
从地上随便捡起了一块报废的铁片,用力一扔,甩到了两台机器之间。
蓝色的电弧带着刺眼的白光立刻把铁片烧成了焦黑。
我耸了耸肩说道:“如果我们不想当烤猪,最好还是不从那里走。”
兰卡卡学长愤怒的说道:“春祺!你们这里是什么鬼地方,那些设备都能到处放电了,难道也不需要维修更换吗?我们学院就打算一直靠着这样危险的设备维持校园网络?”
春祺学姐无辜的回到:“你以为我是校长吗?我刚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过看样子我以前常走的那条线路也已经报废了,现在我们肯定要找新的路线了。”
好面子的她还在为自己先前的行为解释着,不过越是解释反而越黑。
最后在我们几个充满怨念的目光下,她干脆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的跟在队尾。
看着兰卡卡学长那近乎放弃的表情,我一边环视着脚下的破烂儿们,一边说道:“这些老实导力器件,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常去玩耍的那座工厂废墟。”
说完我挑起了地上一把长棍,用手敲打了一下,立刻弯了过去。塑料?不行。
随着挑挑拣拣的动作,我又继续说道:“在我小时候,附近街区的小孩子们之间很流行玩冒险游戏,而我也是其中之一。不过那座废墟也不是没有出过危险,曾经就有两名小孩再不小心弄塌了一座废墟后,活活的被埋住了足有二十四个小时。”
满意的看了看手中的精钢铁棍后,我觉得他的前端还是不够尖锐,便在地上摩擦了起来。“那天下午如果不是我也去废墟玩,并且恰好听到他俩若有若无的呼救声的话,他俩肯定已经死在里面了。”
示意他们退后些,我单手擎着铁枪,掂了掂重量后继续说道:“那之后我就学会了一件事。”
听着从天花板上传来的《午夜狂想曲》,我渐渐把身体中储存下来的暗元素聚集在了铁枪之上,颇为娴熟。
助跑,冲刺,投射,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没有路的话,就要自己打出一条路来!”
黑色的铁枪带着暗元素的腐蚀效果从那台老旧的电子设备中穿透而过。一道道电弧击中在铁枪的枪身上,却一一被黑色的保护膜抵挡了下来,根本无法阻止黑枪的进入。
随后,电光闪耀,爆炸声不断,那些指示灯显然也熄灭了。
“我的天,真是个暴力的小家伙。我竟然第一眼还觉得你是跟温顺的好孩子。”兰卡卡学长捂着嘴大叫到。
“啊,快蹲下。”那位名叫娜特莉小萝莉一开始的时候一直默默不语,显得十分拘谨,直到这时候见到一块近半米长的铁板碎片正向我们飞来,才吃惊的喊出了声。
一道矫健的身影挺身而出。
在我眼前,一个带着迎春花头饰的发纂突然出现,伴随着一声娇喝,迎着飞来的黑影就是一拳轰去。
“嗨!”
有着强大惯性的钢铁外壳愕然在她的身前停住,连中心部分都出现了一个少女拳头大小的凹痕,那双小牛皮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擦痕。
望着她苗条的背影,真的很难想象一位弱女子纤细的手臂中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的力量。
“学弟,有魄力是好事,但是还要量力而为。这次就让姐姐我来替你擦屁股好了。”春祺学姐都没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咣”的一声,铁板落地。上面带着滴滴鲜红的血迹。
接着她的身子一歪,右臂前半截胳膊已经耷拉了下来,眼见是骨折不能动了。
“哎呀,看来今天没有带着趁手的家伙,还真是有些勉强,在小学弟前献丑了。”她终于抱着已经没法动弹的右手,自嘲般的说道。
兰卡卡学长则默念了一段咒语,双手闪着莹绿色的光晕,一把抓住了春祺学姐还在不断向下低着鲜血的双手。
“回春·愈。”
这是一个中级恢复魔法的进阶版。
咒语带着生命的气息,从他双唇之中轻吐而出,带着他胸中的热气,涌到了伤口之处。随后一股暖意瞬间袭上春祺的双手。
“嘤。”
伤口快速愈合的麻痒感让春祺不自觉的哼出了声,这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让她有点难以把持住自己的身体和嘴巴,那种害羞的感觉第一次涌上心头。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
强势的春祺今年刚满15岁,按照蓝碛星的习俗,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刚好交男朋友的阶段了,她觉得自己的脸肯定要羞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抬起头带着羞涩的眼神看了看那位兰卡卡学长。
好么,这位尽职尽责的奶爸此刻还在仔细的举着春祺学姐的右手,检查上面是否留下了任何伤口。看他那眼神木讷又认真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说他身为奶爸尽职尽责好,还是说他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好。
哎呀,春祺学姐举起左手了,非礼勿视。
我急忙拉着写着一脸非常感兴趣的小萝莉娜特莉转身,背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声清脆的掌掴声。
这下好心眼儿的兰卡卡学长是撞到枪口上了,真是心眼儿都钻到书本里去的笨家伙。
不过这还不算结束。
踢腿声,肋骨折了吧?
肘击声,内出血了吧?
这是?兰卡卡学长沙哑的叫声?这一定是传说中的锁喉技吧。
嗯?小萝莉转身了,不行,我要把她的脑袋扭过来。
咦?竟然打的这么精彩,要不我就再看几分钟?
嗨,小萝莉娜特莉竟然也学着学姐的手势比划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也要找个脖子比试一下。女孩子真是太危险了,就算是小萝莉也不能小看。
……美丽分割线……
翻过了几座随后被春祺学姐砸碎了的机器废墟,我们终于看到了迷宫的出口。如果不是靠着强行开路,我觉得我们几个很可能饿死在这里也出不去了。
拿着效仿我制作的一根长棍,春祺学姐正在带路,除了一直默默无语满头是包的兰卡卡外,我们几个则越聊越起劲儿。
小萝莉娜特莉不太喜欢说话,却很喜欢倾听,尤其是春祺学姐的话。并且她望着春祺学姐的眼神越来越亮,时不时还在用小手学着她是使用棍子的姿势比划几下,显得分外的可爱,也充满了危险。
我的天,这位小萝莉是要黑化了嘛。
明明一开始她从外貌看起来就是个偏法师的职业,当时在最后关头也是拼尽全力靠着轻盈的身材和轻身术、云环的加速加成,勉强跟着我们幸运的抵达了主教学楼。
不过现在吗,她明显有着向近战职业不断改变的趋势。
回头望了望满地的碎片,我忧心忡忡的说道:“学姐,你就不怕回来学院找我们算总账,要我们赔偿这些东西吗?”
春祺把长棍立在墙边,双手推着最后的大门说道:“陪什么陪,学费都那么贵,还好意思找我们赔钱?”又试了一次发现还是推不动后,她又毫不在意的说道:“再说了,那位负责看护这里的胡茬大叔,在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都没出现,肯定今晚又偷懒了没在这里值班。”
“说不定又出去鬼混了。”转过头对着我们,眼神似有意似无意的斜撇向了我们身后的位置,她又笃定似的说道:“男人都一个样,没一个可靠的,哼。”
听到春祺学姐的话,兰卡卡学长身上又传来一阵寒战,相比之前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吧。
看了看我,春祺学姐又说道:“喂,别看了,约泽。没看这门我自己一个人推不开吗?还不过来帮我一把。”
“这能怨谁?还不是你最后把整个房间的电源都切断了,现在穿卡的地方指示灯都不亮了,我看我们根本推不开这道大门了。”
“你这小屁孩,理论起来还一套一套的,难道我还能骗你吗?快推。”
“哦。”
无奈的答应了一声,我也只好挽起袖子,使出了全身力气努力推门。
不过在我刚准备用力的时候,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在惯性的作用下,我和春祺学姐以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正好扑倒在了地上。
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深棕色的男式皮靴,他的主人缓缓叹了一口气,说出了第一句话:
“哎。看来我今天让你失望了,春祺小姐。我今晚可是没有出去鬼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