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股带着酸臭味道的血腥味,被我灵敏的嗅觉捕捉到时,罗伊也第一时间在通讯频道里叫醒了快要打瞌睡的警察们:“猎物上钩,准备收网。在保护慈泫女士安全的同时,我会尽量拖住他的,你们安全计划行动。”
新哈顿市的警察们大多是新兵,如果没有罗伊精心调教过的海岸警卫队队员们带头,他们跟一盘散沙没什么区别。当所有人接到罗伊的导力通讯,原本松弛的精神忽的一紧,每个人都非常清楚今晚的布局就是为了抓住堕天帮的余孽、警察局里的叛徒。
他们知道己方计划的成功便意味着另一对守护小男孩队伍的失败,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的围向了小花园。
路牙感受到了那股子熟悉的血腥味,猛地从装着泥土的高大坛子后钻了出来,像是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怪物,血红色的双瞳直视着我们,佝偻着身体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之前的鸭舌帽更是必见踪影,根本和传说中血族的妖异俊美八竿子打不着,简直就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
路牙的表情非常狰狞,我能感受到它在失去了半个大脑后已经愈见疯狂,距离智慧生物这个称谓已经越来越远。他机械性的动了动满是兔子毛的大嘴,一滴滴混杂着血丝的不明液体顺着舌头滴在了地板上,脸上不带有一丝一毫的人类表情。
早在中央公园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家伙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现在路牙这只是在本能的颤动着喉结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从他空洞的眼神中,我看不到任何喜怒哀乐,同样也没有喜悦或者是恐惧,有的只是骨子里追逐鲜血的执着。
我觉得,变成这副样子的路牙,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当然我觉得他也不是真正的血族,最多也只能算是懂得一些血系魔法的野兽。
“啊!罗伊副队长先生~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吗?”慈泫的小腿不住打颤,她早就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躲在罗伊的背后,时不时露出半个眼睛看上一眼,右手紧握住拳头不敢松开:“如果要我说的话,除了眼睛以外,这怪物看起来跟自然博物馆前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像。”
罗伊直视着路牙血红色的瞳孔,看了一阵眯起了眼睛开口道:“我们要找的就是他。但你说的没错,慈泫,这头怪物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和罗伊早就在私下里讨论过路牙身体内血族觉醒后的可能性,看来他那个只剩下二分之一的大脑根本无法抑制血族本性里的兽性的可能性最大。维持人身他还有可能靠着残缺的大脑保持理智,但是一旦变为对血液拥有极强欲望的血族之后,路牙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
从路牙满嘴的兔子毛来看,这位新哈顿市警察局的前刑侦队长牙口倒是不错,生猛不忌。
趁着路牙正在虎视眈眈的和罗伊大哥僵持的时候,我仔细观察着路牙那双血红色瞳孔里的金黄色瞳仁,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罗伊大哥,你移动位置看看。”
罗伊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路牙眼中的异常,悄悄对身后的慈泫说道:“别担心,我向左边跨一步试试……”
慈泫非常胆怯的用小手挠了挠罗伊的手心表示听到,在这头恐怖的怪兽面前,罗伊成为了她唯一继续站在这里的勇气。
罗伊冷笑着对着路牙够了勾手指,左脚跨出一步,重心偏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暴露在路牙面前的慈泫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路牙的眼睛就像是一块被罗伊吸住的磁铁,在罗伊左移的时候也跟着向左转了过去。
“罗伊大哥,跨度再大一点。”我害怕慈泫在没有人保护的时候会受到伤害,从腰间抽出了利剑·丛云,代替罗伊的位置站在了慈泫身前,低声对她说道:“情况有变,接下来由我来保护你,这下你总不会还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吧。”
聪明的慈泫一点就通,她也看出了路牙与罗伊之间的门道,揉了揉我的脑袋轻笑道:“好吧,就算是你是个小孩子,但最多也就是个大孩子。我被你和罗伊副队长一晚上都蒙在鼓里,看来这个诱饵根本就不是我嘛。”
“你看出来了啊,其实我们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路牙究竟盯上的是谁。”我挠了挠头,看了看正在带着路牙一点点前往包围圈的罗伊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啊,毕竟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只能靠着推测去尝试,究竟试验的结果如何还是要到了现场才能知晓。说到底,我估计路牙现在没有了半个脑子,智商最多不超过三岁,虽然他化身成血族后攻击力很强,可却没有能够完美执行斩杀任务的智商。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罗伊带着路牙已经越走越远,慈泫只能靠着踮起脚尖才能越过树丛,勉强看到他们半个身子。
“奇怪为什么上一次在第十大道作案的时候,他的计划是如此周密?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我皱了皱眉头,看到新哈顿市警察局和海岸警卫队的队员们联手把路牙牢牢围在了中间,才松开了一口气:“呼,算了,反正我又不是警察,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
慈泫挣开了我的保护圈,微笑着说道:“就是嘛,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何必给自己这么多负担。我看到我的闺蜜过来了,我们一起去找她吧,顺便还可以围观一下……”
我被慈泫用非常职业的拉拽方式带着,跑向了快速赶来的后勤小组,只不过这姿势怎么这么羞耻呢?
幼儿园老师什么的真是太可气了,不要这么看不起人好伐?
嗯。不过这样被拉着手的姿势时间久了,还真是有点舒服呢。
魂淡!我在想什么呢?我可不是个小孩子!
嗯。最多算是个大孩子吧,反正鲁嘉和罗伊他们,也都是大孩子。
……
路牙一直猫着腰,抻长了脖子死死盯着罗伊的脚步,他那颗血红的眼瞳里,映射出罗伊缓慢而稳健的步伐。走着走着,他眼中的血色渐渐如同火焰般燃烧了起来,越燃越旺,突然猛地窜出体外,变成了一圈围绕在他身边上的熊熊火焰。
罗伊刚开始还觉得路牙有些好笑,就这样轻松被自己带到包围圈中,越来越让他有一种拽着狗链遛狗的感觉。可他也深知自己一个狙击手绝不可能是一名近战肉搏专家的对手,即使路牙只剩下半个脑子,他也很难在近距离击中有着敏锐嗅觉的路牙。毕竟路牙可不是体型笨重的双棘龟,没有人保护牵制的情况下贸然跟路牙交战就是找死。
可惜当你的对手是个神经病的时候,你就总要不得不防备他们冷不丁的突然袭击,因为罗伊也无法判断脑子里几乎成为一团浆糊的路牙究竟在想着什么。
他看到路牙脖颈两侧突然打开一个个狭长的排气缝,噗嗤噗嗤向锅炉一样猛地喷出几排灼热的整齐,随后他周身上下便像是烧着了一样,砰的一下子燃气一圈红色的火焰。
不过,这些红色的火焰剧烈燃烧着,却没有任何烟气存在,反而那些火红色的炎光带有着如同水纹一样的光泽。看到这里,罗伊之前的疑惑终于算是找到了答案,原本那些潜伏在路牙体内的血系魔能,在火焰燃烧起的同时冲出了罗伊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魔法阵。
“嗷!”
路牙痛苦的嘶吼着,罗伊能够清晰看到他脖子上凸起的青筋,显然这样的招数对于他混血的身体负荷相当大。
路牙瞪大了眼睛,忍着灼烧般的疼痛迈开步伐,大踏步向前开始发力。到这时罗伊才刚刚发现,原来路牙脚上的鞋子也只剩下一只,怪不得之前它走路的时候总是踉踉跄跄的,原来他的右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骨折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可这头野兽依旧如同一个燃烧的弹头似得向罗伊冲了过来,口中配合脖子上的排气**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连不远处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漆黑的夜色里,路牙一身红光成了最鲜明的靶子,有些担心罗伊的警员想要立刻开枪或是施展导力魔法,纷纷被自信满满的罗伊在导力通讯里拦了下来。
“别开枪,路牙依旧受伤了,不用担心我。”队员们虽然对罗伊的指令充满了惊骇,但却也不敢不从,只好老老实实在外围围成了一个大圆,安心当起了吃瓜群众。
灼热的血炎蒸发了寒冷空气中的冰晶,让罗伊和路亚之间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让马上就到了罗伊近前的路牙停顿了一秒。
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钟内,罗伊看准了路牙手上的右腿,故意欺身到他身体右侧,潇洒的从腰间掏出了那柄特制的电击枪。
“电磁炮·喷射!”
电击枪的枪口猛然间如同一朵莲花般瞬间张开,从一个只有手指粗细的枪膛变成了篮球大小,强烈的电系魔能从罗伊腰间的导力器喷涌而出,汇集在电击枪的莲花枪口处,带着四溢的雷电激流冲出,划过了一道笔直的轨迹后狠狠砸在了路牙的腹部。
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开到罗伊开枪,职业枪手施展的导力魔法过程与枪械射击融为一起,紧密结合,及有些像是战技,又有点像是魔法。
电磁炮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它原本的目的是通过电磁场来使动能弹丸加来产生强大的撕裂效果,击破敌人的防御。可罗伊释放的电磁炮·喷射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弹丸的痕迹,让我琢磨了很久也没有摸到其中的门道。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罗伊的电磁炮技巧并不难理解,他完全是利用自己强悍到有些变态的电磁场创造力,利用枪击一瞬间在敌人的身体内部制造出一个巨大的电磁场,以敌人的身体为炮弹,瞬间发射出去,所以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了罗伊的电磁炮根本就不需要弹丸。但这种近乎作弊似得雷系魔能的控制力,也只有罗伊在与敌人近战的时候才有可能释放出来,可惜这种招数对于皮糙肉厚的敌人来说并不能造成致命伤害,最多只会陷入长时间的麻痹状态。
但无论怎样,在实战中的电磁炮·喷射,绝对是一个非常宝贵帮助狙击手拉开距离的机会。
可惜罗伊这一枪的力道着实有些过猛,或者说路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外强中干,砰的一声被电磁炮直接轰到了慈泫居住的高层墙壁上,猛烈的震动让整栋楼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有些人还以为是地震了,半睡半醒间打开窗户,猛然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挥舞着双爪愣是从墙壁外檐爬了上去,急忙吓得立刻又关上了窗户,蜷缩在被窝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路牙的表现吓了罗伊一条,他没想到化身成血族的路牙从麻痹中恢复的如此之快,甚至在晃了晃脑袋从晕厥中苏醒后,立刻如同爬山虎一般攀上了高层的外墙。
路牙抬手便把五只深深的插进了墙壁之中,一下子靠着手臂的力量拔高了身形,如履平地般猛的向上窜出,手臂一抽一抓,带起碎石土块呼呼的往下掉。
“麻蛋!这家伙可真抗揍,要不是脑子不好使,今天也就真的麻烦了。”看着一层外墙上的人形大坑,罗伊不由得一脑门冷:“各小组注意,装备了‘踏空靴’的成员跟我一起追击路牙,其他人在楼下待命,安抚住户。”
现在路牙的行动有点超乎他的预料,罗伊不得不施行应急预案,不过这头野兽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还没有骨气,打不过掉头立刻就跑。
罗伊脚下踩着踏空靴凌空而起,从靴子中喷出的空元素气体在夜晚泛着淡淡的金色,如同在夜空中掀起的一道道水花。他顺势接着踏空靴的滞空时间如同爬台阶一样向上高高跃起,吓得慈泫在我身边一阵大呼小叫。
高层的楼顶也早被罗伊安排布下了天罗地网,路牙嘶吼着被围困在了天台上,在警员们的威胁中渐渐后退,等到罗伊踩着踏空靴登上天台的时候,路牙已经被逼到了天台边缘无路可退。
“投降吧,路牙,你没有机会了。”罗伊不知道路牙还能否理解人类的语言,但这并不影响他给出程序化的最后通牒。虽然有些老套,但确实能够起到威慑作用。
路牙的眼神中,红色的血光渐渐平静了下来,罗伊看出他体内的血族本能,似乎正因为体力的衰退而如潮水般褪去,可他身上那些火红色的烈焰并没有熄灭,让其他警察有些畏首畏尾的。
罗伊看着路牙的动作,猛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想要抓住他。
可惜这一切都太迟了,满脸狰狞的路牙猛地一退,放松的躺在了背后的空气中,那轻松惬意的样子就像是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嘭!”
罗伊尽最快速度跑到了近前,楼下已经传来了血液炸裂开来的声音。他浑身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因为路牙在跳楼之前,清晰地对着口型冲他说道:“我死之后,新哈顿市必将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