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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伊始篇新面包

“嗯!……唔嗯!”

陆仁嘉喉咙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悲鸣声,“噌”一下从床上弹起身子,随即又躺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下的床单和枕头都被汗液浸湿了还浑然不知。他感觉心脏仿佛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此时脑海中全部都是刚刚看见的那个奇幻的森林。里边的植物,那只动物的样子,那神秘的果实,全部都历历在目。而那只动物……那诡异的动物最后说出的,分明就是人类的语言,而且,还是汉语。令陆仁嘉不寒而栗的并不只是他从没有见过这种动物,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它最后对他说的话:吃呀!

乍看之下这并没有什么,只是会说话罢了。但如果你细想的话,就会发现,这其实是相当诡异的。为什么它会主动把食物扔给陆仁嘉呢?只是纯粹攻击他,为了抵御外敌?不可能,那东西并不致命,而且它也没有逃走。那么是为了戏弄陆仁嘉?倒是有点这个意思,但如果只是戏弄的话,它会努力的发出人类的音节,让他吃掉果实么?既然以上这些都不完全正确,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它看穿了我……

是的。最让陆仁嘉觉得害怕的是,它看穿了他内心最渴求的东西。它知道陆仁嘉需要什么,饥饿,口渴,需要食物和水分。更加可怕的是,它看得出陆仁嘉什么时候只是威胁恐吓,而并不是真的要还击,还看出了陆仁嘉的迟疑,于是开口跟陆仁嘉说话,说陆仁嘉的语言,告诉他:吃呀!

人类自诩是高级生物,认为自己拥有已知物种中最高的智慧。所以很少有人会相信有一天自己的内心会完全被另外一种生物看穿,毕竟这连同样身为人类的其他人也无法完全做到。可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自己被别的物种轻易看穿意图,那种内心的动摇,和从动摇之中衍生出的恐惧感,绝对不是转眼就能被抛到脑后不再去想的。

还好,还好这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陆仁嘉想到这里才勉强按下了心。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心里咒骂着付雯卉。她导致他晚下班半个多小时也就算了,还非要给他灌输这种莫名其妙的故事,搞得自己连做梦都不得安生。

“啧!”

陆仁嘉一拳砸在了松软的被子上,原本鼓鼓的被子中间被砸出了一个坑,陆仁嘉的拳头深深陷了进去,但也只有顿顿的“噗”的一声而已。这一拳没破坏什么东西,也没弄出什么动静。就好像被子不慌不忙接住了陆仁嘉的怒气,然后敷衍地给出了个反应似的,仿佛被子早就看穿了他没有破坏任何东西胆量一样。

——我被被子小瞧了吗!

他刚要进一步发火,但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想这么做也实在太幼稚了。为什么要跟一床被子较真,还把它当成假想敌,真想问问自己今年贵庚。最后他大大呼出一口气,作罢了。

当恐惧和怒气全部平复之后,他才开始注意到自己的生理需求。

刚刚出了很多汗,这会儿他觉得口干舌燥的,大概梦里边对于水的渴求也并非是无缘无故的吧,他这么想着,坐到了床边,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边的水杯。

——嗯?这是什么?

他发现杯子下边有一张纸,他没戴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盯着那张纸边仔细回忆着,边把被子里的水给喝光了。

放下杯子后,他一手拿起纸条凑近眼睛,一手从敞开的眼镜盒里拿出了眼睛,戴了上去。

从睡梦中醒来戴上眼镜的那一刻,才算真正醒来了。陆仁嘉一直这么以为。

那么他正式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致看了看纸条,发现是早上下班回来的路上捡回来的。

当时陆仁嘉正在气头上,之前的惊险经历也就算了,被付雯卉这么一耽误,整整晚下班半个小时。他正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路口的红绿灯好像也故意跟他作对似的,等了一分钟还不变绿。他在路边踱来踱去,最后气得给了旁边的电线杆一脚。

如果电线杆有知觉的话,大概会喊一声:啊~好疼啊~

然而现实中电线杆并没有知觉,所以结果反了过来。

“啊,嘶!好疼!”

陆仁嘉呻吟着,抱着脚在原地跳。

他跳到了电线杆的另一边的时候,发现地上有张纸。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张手写的招聘广告。彩色的马克笔书写着很可爱的字迹。

——招聘兼职服务生。

他回想起刚才以为要被炒鱿鱼那会儿,自己还在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发愁。果然只靠便利店这点微薄的工资要负担自己的所有开销有点勉强。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很难找到应对的办法。

——嗯,看来找份兼职势在必行啊。

陆仁嘉看了看这纸条,觉得这是今天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这位纸条小姐,我看我们两个颇有缘分,你随我回家可好?好的。那好,走吧。

陆仁嘉在心中上演了一段幼稚无聊的邂逅小剧场之后,把纸条揣进了口袋里,脸上终于带上了点笑意,之后便回家去了。

回忆完毕之后,他细细看了纸条上的内容一遍。

招聘简直服务生。要求:会做意面等简餐,会调配饮料鸡尾酒等,最重要的是对咖啡有一定了解,可以根据豆子的特性,煮出美味的咖啡。

——简餐还好,有菜谱的话我就很有自信能做好。但是咖啡的话……我好像不太在行,只知道几种入门的咖啡豆而已。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请店长教教我。

陆仁嘉稍稍有些小担忧。

——嗯……打电话过去问问的话,是先说自己擅长的好一点,还是首先请对方知道自己煮咖啡不在行比较好呢。

他这么想着,把纸片翻了过来,发现背面写着这样一句话:不会也没关系的啦,可以学嘛,最开始我自己也不会的~而且我们店里的客人很随和,不会为难新人的。

——……好……好随意,靠谱吗……不会是骗子吧,去了发现是招聘牛郎什么的……

陆仁嘉皱起了眉头,但想想自己就算被骗去牛郎店也不会被录用的吧。这么想想他苦笑了一下,照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接通了。

“喂,您好,没有猫咖啡店~”

一个非常活泼的女声从手机听筒传来。她的声音很清亮,但又不尖锐。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话,是个听起来相当舒服的声音,会让听见的人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那种。但对于陆仁嘉这种节能型的人来说,就有点负担了。

“啊?”

陆仁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发出了这一声表示疑问。

“没~有~猫~没有猫咖啡店~”

陆仁嘉仿佛隔着电话都能看到对方绽放着笑容的脸似的。

——啊……这股热情,是我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先不说这个,刚刚那是店名吗?

“哦,您好。”

“您好~请问是要订餐吗?嗯,如果是点外卖的话,那就实在对不起了,我们店里人手不够。抱歉抱歉~不过啊,我们店里有免费WiFi的,您可以抱着电脑来,绝~对不会耽误办公也不会耽误娱乐的~”

陆仁嘉感觉好像有好多好多看不见的小人从话筒中冒出来,拉着他不停摇晃,催促他赶紧去店里似的。

——有……有点负担啊这热情。

他不自觉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慢慢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您好,我看到您这边的招聘广告,想过去面试一下。”

“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有点惊讶的叫声。随后陆仁嘉听见什么掉到地上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他猜想是电话那边的女人正在捡起刚刚掉了的东西。

“抱歉抱歉,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面试,有点吃惊。这下可就好了,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诶?怎么听这话好像是决定录用我了?不会是什么传销组织吧……

“……啊,您言重了。”

“是真的!真的帮了大忙了!啊,我要去告诉秦慎这个好消息了!再次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来帮忙!”

一大堆的惊叹号好像实物化了一样,快把陆仁嘉吞没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对方。而对方自顾自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就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一阵“嘟嘟嘟”的忙音了。

——怎么感觉被耍了呢……可是财色都不骗,这就是,单纯的恶作剧吗……

陆仁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试着又打了几遍电话,但那边一直处于占线的状态。、

——果然被耍了啊。唉,看来“开源”的计划要泡汤了,那,想想怎么“节流”吧。

陆仁嘉轻轻叹了口气,准备去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没想到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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