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听到了剪子修理头发的“喀嚓”声,感觉到从头皮传来头发因为被拉动而产生的轻微刺痛感。她心里拼命的喊著“不要!”想要起身制止它。
蓦地,兰月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她费力的抬起头向床头望去──
地上,蹲著一个人,长长的头发从头直拖到地面,而且很浓密,浓密得几乎盖住了整个脸。此时它似乎也发现了兰月正在看著自己,微微抬起了头。
霎时,兰月感觉到了从头发深处射来的冰冷诡异的目光,这一瞬让她感到这张脸,不,是这遮住脸的头发非常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脸”好像笑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剪啊剪,剪啊剪……”
看到那个恐怖的情景後,兰月似乎真正的睡了过去,直到大家早上忙著起床梳洗的声音越发大起来才把她弄醒了。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地上有没有头发。
没有。
兰月松了口气,这让她发觉梦中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兰月起身,来到卫生间洗漱。
她拿出了梳子,还是那把,管桐送的。虽然现在两人已经分手了,其实兰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分手,因为谁也没有说什麽,只是不再联系,应该不算分手吧。不过她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因为每每想到这个,心里就是一阵绞痛。
管桐不在的日子里,她习惯了用那把梳子梳头,就让它代替管桐轻轻的,充满无限柔情的抚摸自己的长发吧。
梳子并没有如她先前担心的那样轻易的损坏,经过频繁的使用反而更加光滑圆润起来,每次接触到头发,都让人感到说不出来的舒服。
兰月就对著镜子梳啊梳啊,思绪不由飞到了刚刚认识管桐的那段时光。
“啊──”
一声惊叫如一根钓竿一下子把兰月从回忆的湖水里钓了出来。
兰月看见林小小一脸惊恐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手上还举著半截眉笔,那笔正在她的手的带动下如通了电般的颤抖。
兰月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赫然发现自己的脚下堆著一层长发,而梳子上也凌乱的缠著一团……
几天过去了,兰月再也不敢梳头,因为每次梳头都会掉落许多的头发。
她上医院检查过,可是也没有得到确切的诊断,只是说因为神经衰弱导致脱发,好好休息是会恢复的。顺便给她开了些药,并告诉她要多吃写大豆、鱼、蛋什麽的。
兰月照做了,可是没有一丝好转。不但如此,头发在不进行梳理的时候也开始脱落了,每天早起,兰月都能在枕上,床单发现一层长发。
奇怪的是,头发虽然不停的往下掉,可是兰月的头发却没见减少,那掉的是谁的头发呢?
那个满脑袋头发的怪物自那夜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兰月却仍旧是夜夜噩梦,梦中总有个被长发遮住脸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想要逃,可是无论逃到哪里,那张无法看清的脸总是挡在眼前。发後似有寒光渗出,寒光从兰月的头顶移到脚,又从脚移到头顶,好像在观察著,思量著,揣摩著。
长发的背後是谁的脸呢?
兰月不只一次的思考著,猜测著。
她觉得极有可能是谢丽娜的脸,因为她惯常的冰冷的目光,还有,自己一直以为她对管桐毫无好感,或者说即便是有好感而以她的高傲的个性也是不可能有什麽表示,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横插一脚。
校内校外那麽多男生,你干嘛偏要我的管桐?
兰月千想万想,最看不透的人就是她了。不过现在她的丑恶一面已经暴露了,大家送了她一个非常通俗易懂非常恰如其分的绰号──狐狸精。
如此的深仇大恨却偏偏要同处一室,兰月心里异常的别扭,可是谢丽娜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任凭别人在背後指指点点,始终不动声色。兰月不得不佩服她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此刻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的狐狸精正躺在床上,脸上照例敷著一层面膜在闭目养神,这个样子让兰月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看不到脸的梦。
兰月厌恶的白了她一眼,扭头看向窗外,没有约会的夜居然是如此的漫长,管桐在做什麽呢?
门开了,李赛楠和王哲嘻嘻哈哈的挤进门来,王哲还附在在李赛楠的耳边窃窃私语,随後又是一阵大笑。
兰月知道他俩是在彼此交流约会时的趣事。她们乐得那麽开心,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兰月赌气的把被子蒙过头顶,心下奇怪这段时间自己的脾气怎麽变得越来越差了。
大概是睡著了吧,反正当兰月把被子掀开的时候屋子里已是一片的月色。室友们高高低低的呼吸声证明她们已经进入梦乡,可是在大家都在熟睡的时候,兰月却睡不著了。
兰月是被来自窗子上的“砰砰”声惊醒的,声音并不规则,有时是急速的几下,接著停下来,几秒锺後再是砰砰的几声。
兰月估计是哪只蛾子被困在了窗帘与窗户的夹缝处,此时看到外面皎洁的月色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出去。兰月把下巴支在枕头上出神的望著窗帘。
窗帘上月色浮动,仿佛是水面的波纹在荡漾,带给人如梦如幻之感。兰月觉得不仅是那只飞蛾,连自己都有飞出去的冲动。於是她起身下床打算把那只蛾子放出去。
“唰”的一声,窗帘拉开了,可是兰月一下子呆住了,呆得忘记後退,忘记躲避,忘记呼喊,她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副画,一副巨大的画,正扑扑的一下又一下撞击著玻璃。
画中只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而它几乎占据了整幅的画纸。看不到脸,因为脸被漫无边际的长发遮住了。
不过那不是静止的画,因为那头发正在四散的翻飞著,张牙舞爪的对著窗户使劲。
它发现了站在窗前的兰月,似乎更加的兴奋了,於是更加急促更加用力的撞起了了窗户。
白色的画纸在月光下更显苍白,衬著舞著的长发更加的妖邪。它像一只著了魔的风筝在窗外抖动著翅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终於,那头发找到了窗户之间的缝隙,将一根,进而一缕,进而几束的长发伸了进来。根根发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冲向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