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黑的,看来大家都已经睡著了。
兰月蹑手蹑脚的溜进卫生间摘下手链开始冲洗,还打了好几遍香皂。
在流水的滋润下,手链愈发显得晶莹剔透。
“就算有什麽脏东西也该洗掉了吧?”
兰月心想著,小心的用毛巾擦干手链,随後又蹑手蹑脚的躺到床上。
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证明她们都已经睡著了,兰月刚刚进门时还担心因为管桐那声大喊而被她们取笑,而现在看来自己是“安全”的。
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累得像散了架一般,脑子也因为酒劲尚未散去而轰轰作响,可是人却精神得要命,今天的浪漫和那种陌生却让人期待的感觉不时的袭上心头,一次次的把她从睡梦的边缘唤醒,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於是她只得起身吃了片安眠药,可是喝水的时候却不小心呛了嗓子,险些背过气去。她“咳咳”的咳了半天才终於好了点,奇怪的是这麽大的声响居然没有惊醒任何一个人,李赛楠的鼾声反倒更大了。
还好,在这片药的帮助下,兰月大脑更加的昏沈了,终於沈沈睡去。
好像是刚刚睡著,兰月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是如此的熟悉,如同一只纤纤玉手在翻动书页。那声音迈著轻盈的步子,转眼就来到身边。紧接著,躺在了床上,盯著自己。
这情景兰月是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无法动弹。
她试了试,果真。
而且接下来的感觉也和曾经的是一样的──压迫、窒息。虽然明明知道是梦魇,可仍难免感到恐惧。
兰月身体动不了,心里却异常明白。她不断分析自己怎麽又会陷入这种境地,是因为今天太累了,还是药物强制性的止住了大脑的兴奋,让它不满,抑或是那个手链,它不能沾脏东西的警告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暗示呢?
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仿佛听到身边有人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是谁?”兰月的声音憋在了嗓子里,可是她却勉强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线四处寻找。
大家都睡得好好的,李赛楠把鼾声改为磨牙,林小小不知道又梦到了什麽,哼哼了几声後,翻了个身,又安静了。
不是她?!不是她?!也不是她?!那会是谁呢?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仿佛为了证明那个声音不是错觉,笑声又响起来了。
虽然仍旧是轻轻的,可是兰月却发现这个笑声就在枕畔,就在耳边,是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发出来的。
兰月斜著眼睛惊恐而警惕的睨著发声的位置。
她仍旧什麽也没有看到,只是那个东西大概觉得这样很好玩,居然开始不停的笑了起来。笑声很好听,真的如银铃一般,可是这银铃的边缘似乎还隐著一层阴冷。
“呼”。谢丽娜起来了,她套上拖鞋迷迷糊糊的向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灯亮了。
那个笑声突然停止了,可是压在兰月身上的窒息却没有缓减。兰月想要挣扎,想要求救,可是得到的结果只是一身的冷汗。
谢丽娜出来了,顺手关了灯。她先是向自己的床走去,却又停住了,转而向兰月走来。
兰月心里焦急的喊著:“快过来,快过来。叫醒我!叫醒我!!”
谢丽娜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嘴里嘟囔了一句什麽。
兰月感到谢丽娜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可是什麽也没有做就走开了。
那个笑声又响起来了,清晰而响亮,其间透著得意。兰月不明白谢丽娜为什麽听不到,为什麽大家都听不到。
大概是笑累了,声音停止了,可是那个东西却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声音时高时低,时哭时笑,像是在抱怨什麽,又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兰月的脑子被它弄得昏昏沈沈,可是却始终听不懂它在说什麽。
就这样,直到天亮,那声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兰月深深呼出一口气,醒了过来。她疲惫的睁开沈重的眼皮,看了看四周,一切都和每个早晨一样,没有什麽不同。
虽然浑身酸痛,兰月却一点也不想改变现在的姿势,她就那麽躺著,直勾勾的看著屋顶。
李赛楠是第一个起床的,她懒腰刚伸了一半就发现了兰月,随即“咦”了一声蹦到了兰月身边。
“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李赛楠捏了捏兰月的脸蛋。
兰月没有反应,可是这个问话却引起了屋里其他人的注意,王哲和朱珠都下床奔了过来,林小小则趴在被窝里半睁著眼睛往这边看。
“对啊,老实交待,你什麽时候回来的?都做了什麽?”王哲不怀好意的笑。
“快说啊!我们昨天等你直等到十二点,实在等不及了才睡的。”朱珠抱怨著。
“什麽?你们几点睡的?”
兰月睁大了眼睛看著朱珠。
“十二点啊?怎麽了?还是我提议的,李赛楠一直趴在窗口说等著要看好戏,还是我拽她上床的。你瞧她把我掐的……”
朱珠露出胳膊上的淤紫。
兰月没有看那淤紫,只是觉得刚刚撤下的冷意这会又袭了上来,她清楚的记得昨天上床时特意看了看时间,是十一点……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明明早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而按朱珠的说法十一点时她们根本就没睡,还在疯闹,可是我怎麽没有看到呢?
我记得的是她们已经睡著了。而且她们好像也没有看见我,不仅是没有看到,我放水洗脸洗手链,包括我半夜起来咳嗽,声音那麽大,她们都没有听见,就连平日睡眠最轻的王哲也没有抱怨。
我们仿佛被隔成两个空间,彼此互不关联,难怪只有我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存在,难怪只有我听到那怪异的笑声,可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兰月又想到谢丽娜半夜起床拉窗帘的事,她的确看了自己一眼,只不过没有看到而已。
兰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透明的,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目前还存在著。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谢丽娜已经穿戴整齐,打开房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