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正要吞噬着他,一个白影从路的尽头径直飘来。
“哼哼……”夏天雨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直冒,与其说是梦,倒不说是儿时的可怕遭遇,但说到底有几分真实,自己也不得而知——毕竟那时的自己那么小,多少有点幻想的成分。不过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又开始做噩梦,也真是奇怪。他坐在床上,闭目冥想,却出现一副丑恶的嘴脸,一个满头黄发的小青年正用手摸着他的脸,“小子,别跟老子横!”而他却一点反抗的举动都没有,是的,他被一个高三的小混混欺负了,原因是没给保护费。每天早上起来想到这个,他都气不打一处来,悔不该当初没一拳打死那个家伙。
起床,洗漱,赶去学校,又是平凡的一天。
他的同桌瞿一航已经有三天没有来学校了,好像班主任也不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他们所在的高中算是浦南市最好的高中,平时对学生管理的很严,几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而大家也都很习惯似的,没人会特意在意一个整天闷头闷脑的小胖子,即使是作为同桌的丁平时也没和他有什么交流。但旁边的位子空空的,总让夏天雨感到一些不舒服。
“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还没有上课班主任却突然来了,很严肃的样子,当然瞬间底下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失踪了三天的瞿一航同学……”
“原来他是真的失踪了!”
“他…”平时老练的班主任哽咽了,“瞿一航同学去世了,他的尸体今早在东城区的华乐公园被发现了!”他双手撑在讲桌上,“都怪我平时没有多多关注他!”班主任一个人在台上自怨自艾。
全班已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瞬间就有抢劫被杀、自杀和意外死亡等各种版本。然而夏天雨却没有参与他们的脑洞大开的讨论,一个人静静地在座位上发呆,人既然已死、无需多言,只愿亡者安息,但另一方面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吗?
这一天可能是他们最快活的一天,有了新的谈资,也就不那么无聊了!
夏天雨一直闷闷不乐,放学后他决定去瞿一航的家看看,走到小区门卫室前,远远的却听到锣鼓的声音,妇孺的哭泣伴着哀乐,黄色的纸钱漫天飞舞,整个空气都凝固了。他感到恶心头昏,一些熟悉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跳动着,仿佛看到躺在木棺里的父亲煞白的面容,想要转身逃跑,尽量远离那悲伤的唢呐。是的,他讨厌唢呐的声音。
有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像一颗石子被扔进湖底那么简单,一颗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躺在居民区里的长椅上,独自望着月亮,淡淡的月色,万籁俱寂,他已经习惯这样发着呆、想着年少的心事。
“你觉得很难受吗?”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就在耳畔,但“嗒嗒嗒”的高跟鞋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走来。丁不想理会任何人,出于礼貌,他摆了摆手,示意来者不要打扰。
一双温柔的手拂过他的额头、穿过他的发梢,对方似乎有意冒犯,但却感觉不到丝毫恶意,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变得十分轻松,似被绒软的纺织品包裹着,不断地滑动。“小小年纪心事太重可不好,”声音低吟,细腻、柔情。
“我太没用,太柔弱了,我想要做到!”咬牙般的悲怆。
“的确,你太弱了,你需要变得强大起来!”
“我能做得到吗?”
“杀了自己吧,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杀死他,”柔和的音调变得生硬,但依然感觉耳朵像怀孕一样无法抗拒。
“杀了我,我能做得到吗?”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或许真的能在这场梦中蜕变。
他睁开了眼睛,像只被吊线的木偶慢悠悠地坐起了身子,眼前是一位长相妖艳的美女,身着复古的旗袍,长长的头发,妩媚的眼神和深红的嘴唇,她俯下身子,从后面摸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借着白色的月光,寒气逼人。夏天雨凝视着她,关注着她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是美。
“用这把匕首吧,它会帮你刺穿过去所有的一切,”她用匕首戳了戳他厚重的眼镜,修长的手指美妙的划过他的脸颊。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匕首,激动得噙着泪,十几公分的小刀,真的会有令人改头换面的力量吗?仔细端详着刀身精致的花纹,“我想要用这把匕首……”然而眼前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瞬间像是如梦初醒,“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还在远去,不是梦!他再次抚摸着刀背,一股强大的魔力笼罩着他,强迫他将匕首刺向心脏,像是另外有一双手握着刀柄,一点点地靠近。
突然眼睛像是要失明般被刺痛,身后的路灯亮了,明晃晃的光罩着他,迎着刀刃上蘸着鲜红的血让他一阵恶心,貌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匕首,他的手指在滴血,但还是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影子在不断地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