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亮突然袭来,使长期处在黑暗中的风逍不自觉地用手遮住了眼睛,尽管风逍的实力有了长足的长进,但还是没法使他走出森林的时间减短多少,两个半月的艰苦经历与此时如此温暖的阳光产生了太鲜明的对比,使他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披头散发只用一块兽皮围在腰间的风逍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了林木下的阴影,此时的他无疑是狼狈的,可他的腰更挺,胸背更宽阔,眼睛也更加明亮。他抱着历练的心,努力像只野兽在森林里活下来,他做到了这点,他身上无数个曾印在他身上又脱落的伤疤,他挂在脖子上的兽牙项链,他身上彪悍的气息都是他的功勋。
他步伐不快,却有着独特的韵味,像只矫健的猎豹在巡视着自己的游猎场,优雅且残酷。前方传来阵阵的喧嚣,走上一个坡顶,风逍的脚微微顿了顿,又继续迈着那不紧不慢的步子,人群之中一个人面上异色一闪而过。
坡顶之下本来是一块灌木丛,至少三年前是,现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闹的集市。集市是一片开阔的土地,从森林往前的方向上被人为划出了几条道路,人群就在这几条道路旁边摆起地摊,体面点的就把东西放在木墩或搭起来的木架上,供人挑选。设施很简陋,人却异常的多,一个小摊前能围十几个人,你真我吵好不热闹。
风逍走在路上,眼睛向周围瞥了几下,从人群中的空隙看清了小摊的货物,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货物,比如野兽的利齿、骨骼、兽皮和手工做的一些很简陋的匕首等,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就收回了目光。他更感兴趣的是人群中谈论的话题,声音虽然嘈杂,但他还是从这些信息中得得到了很宝贵的资料,这也解答了这个集市的由来:大图禁止兵器与矿石流通,仗打得厉害,兽牙就是铁铜很好的替代品。
在他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他旁边的几人似乎因为争夺货物发生了矛盾,有些推搡,一个人好巧不巧地撞在风逍身上,那人正在气头上,看也没看风逍就准备再冲上去。
当时的情景很乱,风逍被挤在众人之间,那人撞过风逍之后迅速地挤入了人群,无影无踪。
“我的货呢?我的货呢!”一道歇斯底里的怒吼压住了众人的吵闹声,人群陡然安静下来。
“我没拿,老板!”“我也没拿,你别看我啊。”
人群迅速地散开,露出了风逍,一道怨毒凶狠的目光也在同时刺向了他。老板是一个身穿土黄色裘衣的身材矮小微胖的中年人,而风逍此时的身量已经算得上是颀长伟岸了,可中年人并不在乎这点,他死盯着风逍,像好斗的鸭子仰着脖子疾步冲向风逍。
他狠狠地一甩手臂(风逍****上身,没有衣服给他抓),咬着牙切着齿:“把东西交出来!”
风逍无辜地一耸肩膀,抬着双手:“我没拿啊?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拿的呢?”
老板抬头看着他青涩的脸旁,心里产生一丝狐疑,又将自己的愤怒和那种‘我看破你了’的神情埋进他的双眼:“拿出来吧,我知道你拿了,周围的人也是见证,都是出来混日子的,不要让我们难做,明白话在这说了,我有个兄弟在青木帮,把东西拿出来,赔个礼也就罢了,否则,哼!”
老板最后一句话带着某种森然的气息,风逍淡淡地笑了,好奇道:“哦!你要我怎么赔偿?”
老板心里越发没底,但想到对方的年龄和自己后面百八十个兄弟,就又拾得勇气道:“哈!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你把你脖子上挂的牙齿给我也就算是赔礼了,你也能回去好好给自己老母亲报个平安。”
听语气,他好像把风逍当成了进山打猎维持生计的毛头小子。风逍听出话的潜在意味,眼神有些难看了,不过他继而笑着说:“我要是继续不承认,你是不是要搜身?”
“知道就好,兄弟,你很聪明。你也知道江湖之上有点背这一说,最近打仗,我和我的兄弟日子并不好过,而你今天好巧不巧地撞在头上,这就是你点背。”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几十个人,他们把目光投向了风逍,为这句话添了几许底气。
老板话音一转,“不错,我是要搜身,呵,你发现了,不过发现了又怎样,在你身上就是你偷的,你告到官府也没用,更别说现在的官府接不接你的案都说不好。如果你不拿出来的话。到那时,为了我的情面,为了青木帮的威严,我兄弟来的话,你怕要是受点皮肉之苦!甚至把你扔在这黑森林也不会有人管,兄弟!想想吧!”他拍了拍风逍的胸口。
风逍笑了笑,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唔——你看那个人,你那把锈匕首应该插在他的腰间。”风逍指的人是一个躲在人群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的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的中年人,也就是他刚才‘不小心’撞到了风逍。
货主身子没动,人群中一阵骚动,过一会人群中一道打着颤儿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大儿~这小子奸诈…”
“行了,”老板摆了摆手,心里一阵纠结,他很想把风逍拿下,他的眼光很好,看得出挂在风逍脖子上的兽牙的价值,但青木帮虽然是见不得人的帮派,但不能坏了规矩,无缘无故的把人‘抢’。风逍看着老板眼里理智与贪欲不断斗争,最后和老板同时叹了口气。
货主后退几步,弯腰行了个礼:“小兄弟,对不住了。是我错怪了你,作为赔礼,日后小兄弟有什么用得着我么的地方,尽管开口。”这句话无疑承认了自己是青木帮高层的身份,如此身份的人对一个乡巴佬如此客气,乡巴佬应该受宠若惊。
风逍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连忙’上前准备抬起老板,不过他只走了一步就站定然后笑吟吟地看着货主,货主手掌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支漆黑的匕首,匕首划过一个刁钻的弧度,刺向前上方,就像只蛇咬向他的额前三寸处,而这里,本该是风逍的心脏处。
中年人面色大变,抽身急退,并喊到:“一起上。”就在此时,他耳边听到年轻人懒洋洋的笑声:“呀呀!真是拙劣的把戏。”中年人面色变了再变,任他使出百般手段,这声音却像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不得不停下。
这一停中年人又是一惊,因为前方早已没有年轻人的身影,他心里闪过一丝寒意,紧接着感到肩膀一沉,年轻人在他身后轻笑道:“老板身手不错。”
中年人听到声音反而松了口气,立马转身跪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一时被贪心迷了眼,求大人放小人一马,放我一马,放我一马……”中年人砰砰地在地上磕着头,不一会地上就印上了一个血色的圆。
风逍看了又叹了口气:“你该死,又可怜,该死在你愚蠢,可怜在你到现在都不知死在何处?”中年人面色灰白,颤着嘴唇看向风逍,风逍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挥手怕中了他的天灵盖。
中年人软软倒下,藏在袖中的一支短箭也掉落在地,银白色的箭簇闪着神秘的幽蓝光芒,这光芒是如此的诡秘,竟让风逍感到丝丝寒意。他终究是小看了人心。
周围的人还没开始动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刚才的小子一眨眼就不见了,再出现时却紧贴在老大的背后,紧接着那小子就像是变成了老大的影子,不管老大是后退,踢腿,摆臂,打滚,那小子准能和他做出一样的动作。最后老大啪啪啪跪下给他磕头,那小子,不,野兽一掌敲碎了老大的头。
人群呼啦啦跪下一片,哭喊着饶命,那些不是一伙的也不知所措的跪下,不停地发抖。
风逍厌恶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一抬脚将他的头踩得稀烂。他的眼里闪着冷酷夹杂着愤怒的光,捡起了短箭,手腕动与远处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人群哭喊得更大声了。
他起身,环顾四周,叫他们他起头,他们的眼有的直愣愣地看着风逍,里面有着敬畏、恐惧、愤怒不甘,有的偷偷地看向躺在地上的中年人,里面有着兴奋、幸灾乐祸、悲愤。
一阵无形阴风吹过,风逍眼中黑气一闪而逝。他迈步,走向前方。
风轻轻吹起他那漆黑的纠结成树枝似的头发,吹散他那****的双脚踩出的脚印,吹乱他那浓密的腿毛,他打了个寒噤,抱起双手,喃喃自语:真冷啊!后面的人竟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