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依然将紧闭着,身体却不在抽搐了。风逍已经昏迷了七天,开始的三天他只是犹如睡着了,但在第四天的子时起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种种不自然的反应,发烧发冷抽搐,起先看他这样八妖也有点担忧,但看他身体并没有损伤,渐渐地就由原来的担忧变成了麻木,最后开始欣赏他的反应。
“啧啧,这活像一只烧熟的大虾!”
“唔,又吐沫沫了。”
“抖成这样,老牛,赶上你抖虱子了。”
“老四,把我的刚打的秃鹫扔来,我想吃熟的,烤的熟吧这个……”
风逍觉得自己好像走在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不分前后左右,他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如果有人告诉他走了一万年风逍也不会怀疑的。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力量正在渐渐消失,嘴也干涩无比,不过此时他在想的是,下一步死的话,他是被累死的,还是被渴死的。
一种孩子般的倔强使他不甘心停下,所以他听到了那些可恶又可爱的声音,他累得高兴都没来得及一团刺眼的光芒就将他笼罩,他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之后,他微微偏过头,正巧看到绿珠正捧着荷叶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去,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出乎意料的湿润,风逍心里涌出一阵温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四周正在打闹的妖怪停了下来,轰地一下聚到他身边。
“唉~”葫芦离得最近,抢先来到他身前,告状似的说,“老九啊,老牛要拿你的头烤鸟,唉,我给阻止了,他又叫老六酿了壶百花酿。”
淫蛟嘻嘻一笑:“你腰板挺好,下次去玩的时候我叫上你。”
“别听他的,”绿珠急了,“他想害你,害你被人打。”
“老九,不介意我叫你老九吧!”“主人,我其实想把老大让给你的,只是,他们说你道行最浅……”
他们不停地嬉笑打骂,这很好的缓解了风逍的压抑,也隐藏了他们的关切。风逍忽然间对妖怪有了亲近之意。
“谢谢。”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
他并没有提他具体遇到了什么,他们也没有问,这件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他们谈话的氛围却异常融洽。此时他们正在谈论风逍手里拿着的玉佛。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里面封印着他的一丝神性,他说是用来提升我的资质的。”
“有点奇怪,大图很久之前就已经禁止佛门传教了,现在的人知道有佛门的都没几个了,谁会做佛像?”思考是葫芦的习惯,可是他显然不得要领。
老牛不耐烦了:“别提这个了,主要的是现在那团意识已经被取了出来,而且就躺在佛像里,我们该怎么处置它。”
风逍接过玉佩,感受到里面传来的亲近之意,提出自己的建议:“我们给他塑个金身,再在村中给他立个神像,让百姓在拜祭,这样他灵智一开就是个天生神灵。”
“不妥不妥!他能出生是因为那纯粹的信仰之力,可如果给他立神像,他就会受到种种念头的冲击,那么他灵智一开不是个白痴就是魔头。”老牛第一个提出反对。
“我们可以将他的金身塑成天魔的样子,天魔的食物是念头,可能并不需要香火,这样的话……”绿珠微微思索着,说出了一个比较离谱的答案。
葫芦没等她说完就拍手说道:“完全有可能,只是这样这小家伙的本体是天魔的话,他怎么修炼呢?魔道早在上古之初就跟魔道一样没落了。”
众人又争论了一段时间,还是没争出结果,于是众人决定佛像暂由风逍掌管,等想到办法再决定。
山洞之外,缓缓流动的虹光以最美妙的姿态从中央滑落四周,拉出平滑的弧度流向远处的天际,光华在天上慢慢变薄变宽最后连成一片,最后铺开成薄薄的阳光下的水面,笼罩整个大地。
风逍独自走在山洞外面,抬起头欣赏这片斑斓,本来颜色太过华丽就显得俗气,但这里你能感受到的只有惊艳。他的心绪一直是漂游的、焦躁的,在此刻都慢慢沉淀下来。
一团火焰跳跃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中跳跃,丝丝缕缕精气从身体各处传来,经过火焰之后变得更加纯粹,然后飘向缓缓流动的脉络。这是最纯粹的、最简单的炼精化气之法,是从上古时就流传的,虽然速度很慢,却最重基础,因为天地元气也有‘杂质’,久而久之就会对武道根基有影响。
两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睛,只觉周身舒泰,演练了一套破杀千军,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许多,“或许,是我身上的暗伤被修复的缘故。”他抬起头,“怪不得他说我不适合当强者,以前我一味图快,忽略了根基。”他这样想着,心里却古井无波。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上少了几分跳脱,或许这就是成长。
他低头思索着往回走,琢磨着‘藏在心里’这句话的含义,他迫切地需要森罗像,这不仅是为了他刚刚滋生的野心,也是对师傅的告慰,是的,师傅。
还未到山洞,老牛就将风逍拦住了,他露出了憨憨的笑容:“风逍,俺想跟你商量个事。”
风逍奇道:“什么事?”
“俺想跟你要那个佛像。”
“为什么?”
他举起自己的两把斧子,“我的玄兵已经到了瓶颈,三三之化已经成了八化,你把那意识给俺,我的斧子就能成妖兵。”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老牛,硕大的黄色牛头有着质朴的痕迹,眼睛依然清亮,嘴角挂着憨憨的笑意,他盯了他很久低下了头,“我如果不给呢?”
老牛还是那样笑:“我会杀了你!”
风逍不愤怒,也不激动,心却仿佛被放在了凉水里,冷冷的,麻麻的,他平静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要这故意识了,在取出他之前。”
“不,我本来没这想法,要不然他们也会知道的,因为大阵连接的时候我们的想法是相通的,我只是看意识被取出来了,所以有了想法。”
风逍似乎害怕了:“你要杀我?”
“是,”他咧了咧嘴“你一定要死,我杀了你他们顶多怪我一阵,我们可是几千年的兄弟了……你也不用想他们会来了,我命令小妖将野兽赶去村落了,他们不会来了!”
牛头说完了,盯着他,脸上有了仇恨的神色,“我其实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人类!”说完就举起了斧子。
这是怎样的斧子啊,在星辰的照耀下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有种无坚不摧的感觉,斧刃逼出半尺长的锋芒,似乎能斩尽一切敌人,斧刃下滑,风逍似乎看到自己的头颅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