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算真正放下一个人呢?
所谓过去之事,风吹火燎,得过且过,再见不见。
真正的放下,无非就是释然,类似立地成佛,什么都想明白了,放下了。
真正的放下,就是彻悟: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拿起。
可她做不到。
二十一世纪的她,有房有车无父母。干什么不好?偏偏认识了一个男子,爱上了他。
不是说真心就可以换来真心的吗?
结果呢?他狠狠地抛弃了自己,把她的真心无情践踏,与另一个女子双宿双飞。最后,她被迫从飞机上跳了下去,葬身海底。
他的真心呢?
她还记得,她最后和他说过的话——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喝酒,不舒服多抽烟,每天好好熬夜。没我在的日子里,如果睡不着要多吃安眠药,我喜欢看你吞玻璃的样子,无聊就烧烧头发,难过了就撞撞墙,一切都会变好的。”
现在想来倒是有些想笑,真不知道在那时,她是如何说出那番长篇大论的。
她曾经满身伤痕,她曾经漂泊四方。
这不是她的苍凉,这是她的勋章。
如今,她已不再身处那个世界,这样也好,从此山水不相逢。
墨汐月倾殇倒酒,桂枝忽地按住她倒酒的手,担忧道,“娘娘,这酒很烈,不能再喝了……”
“无碍。”墨汐月避开桂枝的手,慵懒地抬眼,这才惊觉,已经喝了好几坛翠玉液。
又一杯酒下肚,墨汐月捏了捏微痛的额角,的确有几分醉意。
罢了,醉了也罢。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醒来时,天依旧清亮,风仍然分明。
她不曾多喝,也不曾醉酒。她不敢,有人拿着刀,没人是她的盾。
异世大醉一场,未尝不可。
“娘娘……”
……
少顷,墨汐月大醉,趴着桌子上,晕晕沉沉地睡着了。桂枝一人想必在一旁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墨汐月想对她说,不必担心,可她实在是不想动了。
好久没有安稳地睡一觉了啊……任性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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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墨汐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过去的自己。
第一幕,是她最最幸福的日子。
出生后便被父母抛弃的她,被寄养在出生的医院里。那个院长很好,是一个知性优雅的女子。那两年里,也许因为院子的关系,医院的人待她很好,常常有人关心她,院长也时时会百忙抽闲地陪陪她。多温馨的家,没有父母,又如何呢?
只是两年后,院长被调去了省级医院工作。离开的时候,墨汐月去送了她。
“以后记得自己要坚强独立,你和别的孩子不同,因为你比他们优秀啊。”院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好!”那时的她乖巧懂事,含含糊糊的吐词。
墨汐月在梦中,早已泪眼朦胧,想去阻止她,不要让她走,留下来啊……
可她只能看着。
第二幕,是她三岁的时候了。
那一年,医护人员通过各种尝试,终于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
梦中的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户外的身影。
按理来说,应该是很熟悉的身影,但又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她宁可他们永远不要出现,她宁可她没有父母啊。
哦,她是没有父来着。
“我生的是一个男孩,这个丫头不是咱们家的!”一个穿金戴银的华贵妇人不耐烦地喝到,“反正我们是不会要的!”
“那是接生的大夫顺口啊,你们可以做亲子鉴定啊。”新院长说。
“现在这年头,什么不能造假?不要再来烦我们了!不然以我老公的业界名声,你们这个小小的福利院可要小心了!”说完,便愤然离开了。
“院长,这……”
“这什么这?扔出去,我们可养不起!当我们这福利院啊?!”
直到被赶走的那一刻,她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起伏,无光的眼眸,像是麻木了,像是在质问他们。
墨汐月的脑袋嗡嗡作响,看着历史一幕幕的重演,濒临崩溃的边缘,“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这么悲催呢?她常常在心底质问啊。
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新的生命吧。
算是弥补她从前的缺失吗?
迷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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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个人抱起了她,轻声对她道,“我们回家。”
心中某个极为柔软的角落又被触动。
墨汐月刚停下的泪,又开了闸似的涌了出来。
“我要回的不是家,是一段时光。”墨汐月喃喃,“你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