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睁开双眼,入眼即是一根根古色古香,巧夺天工的梁柱。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床上,浑身酸痛的不得了。一名素衣女子就跪在床旁,冰凉的脸紧贴着她的手。
是了,这便是她的贴身宫女,桂枝。
而她,本该死在了滔滔汪洋中,却不知是老天怜悯她的悲惨,还是机缘巧合,所幸拣回一条小命,竟来到这么个不在唐宋元明清一列的古朝,承了旁人的身世与记忆。
再说这个“旁人”,名儿倒与她一样,曰墨汐月。是这晔国的功臣,当今太尉——之女。
不过正因如此,这个人儿才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本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邻家哥哥一枚,然无奈于顶着个府上嫡女的高帽子,进了宫成了六宫之主——皇后。却并不得宠,只是空挂着皇后的名衔。不得宠便罢,却依旧心心念念着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邻家哥哥。心心念念也罢,偏偏那个邻家哥哥寻进了宫,相会被人发现,便被诬陷私通,遂以死明志,择了个湖便蹦了下去。
墨汐月不免嘴角一抽,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如今,她因她复生,她欠别人的,她得尽数还上;别人欠她的嘛,她自然也得一一讨回,也算是知恩图报,有始有终了。
诚然她墨汐月并不自诩君子,但也是个有担当的小女子。
木轩窗外,黑夜里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气里透着几分微凉,墨汐月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被那小宫女的泪水浸染而湿漉漉的右手,把凉薄的被子往那瘦弱的身躯上裹了裹。
这个小宫女忠心得紧,屡屡遭主子误会,依然生死相随,以后自然也得好好待她了。
随即,墨汐月又披上一件外裳,打算去寻点药调养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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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雨如麻,未断绝。那月亮更是见不得人似的藏了起来。纵然是她这个无踪无迹的老手,裙角也还是沾湿了一块。
没有怎么训练,果然还是生疏了。
墨汐月推开尚药院沉重的木门,倒是没留下一点儿声响,优雅地踏步走了进去,然后优雅地……被门槛绊倒,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她揉了揉疼痛的额角站起,这万恶的古代建筑,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睁眼,便是一个人影。她默了默,呃,平生第一次偷个药,就被抓了个现行。出门前倒是没看看黄历……嘶,头痛。
待看清楚了对方,头更是痛了。褐色的衣袍,总是模仿那些文人雅士随意披散的头发,不正是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邻家哥哥——沈行?
“月儿!”沈行确认了没有旁人,低呼。
不得不说,这声月儿麻得她的头皮一阵一阵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他的月儿倒起码还是好生活着呢!
“你不好生歇息着,怎么在这儿?”语句中透着三分关切。
“这句话倒也应问问内务参事大人的爱子。”墨汐月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冷声道。
“我自然是来为你寻药疗伤的。”沈行取下腰间的一个鼓鼓的荷包,献宝似的捧到墨汐月身边,“我粗通医理,这些草药回去煎服便好。”
墨汐月看了看他身后一排排无尽的药架,又有点儿头疼,且她能嗅百毒,料定他害不到她,便从容地收下了。
“有劳了,此些便当作是告别礼罢。”墨汐月顿了顿,又道,“你我身份有别,此前的事情都数彼时年少无知,还是莫再纠葛,以免徒生误会。”
“你可是在怨我?”沈行急切地问。
“恩恩怨怨,不过浮云一场,何必较真。”
沈行颓然地点了点头,擦肩而过,走远了。墨汐月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冷笑,就算他真是爱着她又怎样?斯人已逝,阴阳两隔,终究挽回不了。当初他眼睁睁看着她跳湖,却未曾施以援手,痛死都活该,若是不痛,就更是值得千刀万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