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13号车厢的门也是拉上的。但普通车厢的门是没有锁的。陈吾生很轻易就拉开了。
进了门,他发现这个车厢里的人神色大都很正常,也没有对有人进来感到什么意外。该干嘛还在干嘛。只有几个人很紧张地看着他。
看来这个车厢里的人多半都没受到过丧尸的威胁。而那几个很紧张的人则可能就是从后面的车厢里逃过来的。
视线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视过去,没有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其实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在那些正常人里寻找一只丧尸。但不知怎么,很自然就这样去做了。
穿过13号车厢,他带着石宇和他女儿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1号车厢。中间郑秉国自己去了警务室上子弹。
石宇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陈长官,你说随便走走,但这一路上我觉得你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陈吾生心忖,反正到了1号车厢,索性找前面的列车长谈谈。便道:“我其实是来找列车长的。反正一直也是闲着,先跟他聊聊,免得在大田站找他的时候太匆忙。”
石宇却笑道:“陈长官,你可能不太了解,这里与驾驶室是不通的。要找列车长只能等车停下来,从下面过去。”
陈吾生挠挠头,尴尬道:“是么,我还真的是不了解。”
这时候他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石宇见到那张脸上的稚气,也不禁有些怀疑,这还是刚才那个可以轻易拗弯一根粗铁条的男人么。
这时,石宇的女儿拉拉父亲的袖子道:“爸爸,我想去下洗手间。”
石宇环顾看了一下,指着门外隔间里的洗手间道:“去吧。上完洗手间赶紧回来,不要乱跑。”
此时三人正站在1号车厢的通道中间,旁边座位上的一位中年欧巴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很热心地说道:“那个洗手间我刚才去过,发现门打不开。敲门也没人应,可能是门锁出问题了。要上洗手间的话要去隔壁车厢。”
陈吾生突然心念一动,灵魂力探入洗手间内感应了一下。
李真熙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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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吾生沉声对石宇道:“你带着女儿回去。见到郑秉国把他也带回去。待会这里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我过一会再来找你们。”
石宇见陈吾生面色严峻,也不敢多问,点点头,牵着女儿便立刻离开了。
深吸一口气,陈吾生走到洗手间门前,对着里面静静说道:“李真熙,是我来了。你不想见一见我么?”
门开了。
数个小时前,同样是在一个狭小的洗手间里,陈吾生初次见到了那个遭遇家中巨变,又在逃跑途中被四个醉汉凌辱后,神色麻木面孔惨白双眼红肿的李真熙。
随后,他又从郑秉国的口中听说了一个四肢扭曲,面带血纹,眼珠惨白,化身丧尸后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李真熙。
但眼前的李真熙既不是丧尸,也不再是那个对人间没有丝毫留恋的李真熙。
若不是头发有些蓬乱,身上的衣衫依然破污,嘴角处也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渍,陈吾生几乎就以为这只是一个如外面车厢里未遇见过丧尸的普通乘客。
“哥哥,你终于来了。”
一只细腻柔软的手抚在了陈吾生有些僵硬的肩上,眼前的女孩微微地笑着,眼神中宛转着莫名的神采。
李真熙本就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虽然因为年纪的缘故,许多地方还未成长出成熟女人的起伏,但此刻面孔上白皙的皮肤隐隐透着一层玉石般的流光,娇唇红润欲滴,宛然散发出另一种勾人的风情。
陈吾生突然想起自己梦中噬咬在李真熙细腻的颈上,似乎到现在还能感觉到满嘴的芬芳,心中不觉有些火热。但到瞧见她红唇边的那些血渍,所有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真熙敏锐地感受到了陈吾生的眼神和情绪,笑容顿时一敛,有些幽怨道:“哥哥,你是在怪我吗?”
陈吾生反问道:“我不该怪你么?”
李真熙轻声道:“可是,我们都没有死,对么?哥哥没有死,真熙没有死,甚至连妈妈也活着。”
陈吾生心中震荡,结合着自己的猜测,渐渐理清了一个头绪。但他脸上依然不动声色道:“可是死了那么多人。你心里就不内疚?”
李真熙道:“以前,或许会。但现在,哥哥你还不明白么?我们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陈吾生道:“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真熙道:“就好像人类不会对作为食物的动物产生怜悯一样。难道不是么?”
陈吾生挑眉道:“你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
李真熙慵懒地笑道:“三支药剂,一支注射在了妈妈身上,一支我在上车前毁掉了,最后一支,我和哥哥一人注射了一半。我们变成了怪物,可又进化成了另一种生命。
而人类被我们变成怪物之后,却再也回不去了。如果不是那些没有神智的怪物,连我都想咬,我一定会让外面所有的人都从这肮脏的人类躯壳中解脱。”
陈吾生心中快速整理了一下李真熙话里的信息。
首先,她知道自己曾变成过丧尸,随后认为自己“进化”成了另外一种生命——也就是如今的这个状态。
第二,她认定“我”和她妈妈如她般经历了一样的事情。也就是先变丧尸,再进化。而事实上,“我”并没有出现变异。那么她现在所谓的进化后,与“我”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一样呢?
第三,李真熙认为达成这种变化的条件是注射药剂,被咬则不满足。所以被她咬后变异的丧尸,不具备进化的条件。
第四,丧尸想要咬她,只是这里的她还不确定是在丧尸状态下还是所谓的进化后。
第五,现在的她好像依然有让外面的人变成丧尸的能力。只是她为了自己的安全,所以没有这样做。
随后,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希望能从对方嘴里获得更准确的讯息。
“其实我对所发生的事情还有些糊涂,之前我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很模糊的状态,直到刚刚不久前才清醒过来。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的事情,也好让我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变化。”
李真熙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陈吾生,但还是依他所言,讲述了自己在过去这几个小时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