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燃尽了,小妖把烟头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阿离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小妖摆了摆手。
那是二年前的八月二十五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那天天阴得很,到了晚上,更是漆黑一片,我从学校回家,路过一个胡同口,胡同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时,胡同里忽然窜出两个人来,他们一个人捂着我的嘴,另一个人抱着我,两个人一起把我往胡同里拖,我吓坏了,可是嘴被人捂着,怎么叫也叫不出声来,更何况胡同里根本连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把我拖进一个拐弯处的角落里,这时,其中一个人亮出一把刀,低声说,别出声,否则弄死你!我吓得只能连连点头,不敢说话。于是,拿刀的那个人起身站在了拐弯口,另一个人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那个人从我身上起来后,恶狠狠地对我说,臭****,我叫坎肩,记住我的名字,回去告诉麻五,我迟早废了他。
说到这里,小妖的脸上竟浮起了一丝笑意,她的眼睛似乎亮了亮,阿离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一座石雕般无声无息。
他说他叫坎肩,坎肩我是知道的,其实自从他进了派出所后,他的名字和他的事情就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很多人也都拿他当做一个笑料,但在我心里边,我其实还挺同情他的,虽然麻五是我哥,但那件事我觉得他有点下作了。
这件事我没告诉我哥麻五,我并不是担心告诉他后,他会和这个糟蹋了他妹妹的男人拼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有为我哥赎罪的想法,也许是我自己内心深处有这样一个声音命令我这么做。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没出门,很奇怪的是,在这三天里,我竟连一丝的屈辱感都没有,我也一点不恨这个叫坎肩的男人,相反,我还时常想起那夜他低低的嘶吼声,带着一点兴奋和绝望。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忽然发现我忘不了这个叫坎肩的男人,忘不了那个漆黑无人的夜里他给我的感觉,这样说虽然很羞耻,但这就是我当时的感觉,坎肩的名字开始一刻不停的在我的脑海里萦绕着,赶也赶不走,我开始茶饭不思,睡卧不安,醒来梦里全都是他那张模糊的脸和他野兽般的嘶叫声。
这样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身体整整瘦了十斤,直到有一天,我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折磨,我找到坎肩,我告诉他,坎肩,你要对我负责,我要做你的女人。
坎肩看见我,明显楞了一下,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但当他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后,他似乎相信了我的话,相信了我的痛苦。
坎肩哈哈大笑,他小人得志似的大声说,好,麻小妖,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坎肩的女人啦。
小妖的嘴角含着笑,似乎在回忆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和坎肩好了没几天,麻五就知道了,而且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坎肩对我做的事,麻五快气疯了,他直接找到我,质问我坎肩是不是对我做过那种事,我说是,他说现在我和坎肩在一起是不是坎肩胁迫的,我摇摇头说不是,他又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和他在一起?我说我爱他,就这么简单。
麻五不相信,他不能相信世上有这种事,但这样的事就是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在他亲妹妹身上。
麻五愤怒了,麻五愤怒不单是因为坎肩对我做了那种事,也不单是因为我和他的仇人坎肩好上了,麻五愤怒主要是因为坎肩狠狠的侮辱了他,坎肩强奸了他妹妹,这本身就是对他的示威和羞辱,麻五怎么能忍受这个?在麻五眼里,他坎肩算个什么东西?更何况这件事也使他从此沦为了一个笑柄,他走到哪里仿佛都能看到别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对麻五来说,比羞辱更难以忍受的就是别人的奚落和嘲讽。
麻五红着眼,冲我吼,他命令我马上断绝和这个叫坎肩的人的一切关系。
我说,不。
麻五急的跳了起来,他指着我,说,你……你怎么这么傻?你知道别人都说你什么吗?他们叫你****,****!
别人怎么说我也不管不顾了,那阵子真像疯了似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么疯狂过,谁的话也不听,一意孤行,我哥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唉,现在想想,我当时要是听了他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麻五看说不动我,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说,麻小妖,你要不和他断绝关系,那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是你哥,咱俩一刀两断。
麻五说完这话,我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说,那我不是你妹妹。
我看着我哥,麻五,这个被别人私底下叫做“麻阎王”的男人,一向心狠手辣蛮横凶狠。可是这一刻,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愤怒与凶狠,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有着一种无可留恋的悲哀,眼神中竟然还带着一丝祈求,这种表情我原先只见过一次,那是我妈妈得了癌症去世的时候,那时候我七岁,他九岁,当时的他就是这样一种表情,虽然没有哭,但是我知道他有多伤心。
好,麻五说,麻小妖,你去告诉坎肩,我要是不剁了他算我对不起他。
我回去把麻五和我说的话告诉了坎肩,我告诉他我和麻五断绝了兄妹关系,从此再无瓜葛,坎肩抱着我,没说话。麻五最后说的话我也告诉了他,我说,你一定要提防着他,我哥这人我了解,他说到做到。
坎肩冷冷的说,我等着他。
看着坎肩冷静的可怕的脸,我的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我很害怕见到他俩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的那一天,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亲的亲人,虽然我们断绝了兄妹关系,但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断绝的。其实,自从我妈死后,一直是我哥在照顾我,他对我很好。
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孽缘吧。小妖叹息了一声,阿离看着小妖,他素不知道这个看似柔的女孩竟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阿离在心里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坎肩不想让你们这帮朋友搅进来,他知道麻五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想用钱找一帮地痞流氓来帮他对付麻五,这件事坎肩不让我告诉你们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他的铁杆兄弟谷子,坎肩都瞒了下来。
坎肩开始到处借钱,你们这帮朋友他基本没借,就只问了问老驴,因为老驴是个没心眼的人,就算问他借钱他也不会怀疑坎肩要干什么,更不会多问,可惜老驴没钱。坎肩没有从老驴那里借来钱,又开始向他别的朋友借,借了很多的朋友,总共借了有十来万。
借来钱后,坎肩就开始找人,没几天,人都找齐了,坎肩把大家伙聚在一块吃了顿饭,也商量了怎么对付麻五的事。
可是等了很长时间,麻五也没来找麻烦,一个月,两个月,我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好几次晚上做梦梦见麻五用刀在坎肩身上一下一下的砍,每次都吓得我哇的一声,在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抱着坎肩嚎啕大哭。坎肩却一直安慰我说,没事,没事。
你知道天天晚上做同一个噩梦的感觉吗?就好像是在等待最残酷的命运的降临,而且你只能等待,毫无办法,那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有时候会想,麻五你来吧,把我的命也拿去算了,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就这么过了一年,麻五还是没来找坎肩的麻烦,我松了口气,对坎肩说,麻五不会来了吧?他毕竟还拿我当妹妹。
坎肩默然。
又过了很长时间,麻五还是没来,坎肩也不耐烦了,他把那帮人解散了。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坎肩也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