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听到张斥读出这个“逃”字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人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顿时周围又变得嘈杂吵闹起来。
“安静,都给我安静~~~”在这吵闹声中,张斥大声的喊到。顿时人们都乖乖的安静了下来。张斥看了看对面的萧红,然后阴险的笑着说:“这个伤员在地上写了个逃字,他是想告诉我们他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吧。对,他就是个逃兵。”
当我听到逃兵两个字,顿时火冒三丈,立刻拿起手中的宝剑,就想去干死那无耻的张斥。但是萧红阻拦了我,他说道:“秦天,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冲动。”然后对着张斥说“你没有任何凭证,不要妄自菲薄。也许他是来告诉我们这里危险,让我们逃跑呢”。
周围的人们听了张斥和萧红的话后,又开始议论起来,这次议论的声音要比刚才大得多。当人们看到张斥想要说话,便又自觉的安静下来,都望向了张斥。
张斥继续阴险的笑了笑说:“城民们,我们马洛亚古城虽然离魔族地盘最近,但西面有强大的军队保护着边疆,这里是绝对的安全。再说了,这几年跑回来的逃兵还少吗?他们不是也有很多人编造了各种谎言,想逃脱军队对逃兵的处罚吗!所以我敢肯定这又是一个该死的逃兵,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们是不能放过他的,你们说对吗?”
听完张斥的话,人们又一次议论起来。突然人群中有人喊起来“张大人说的对,他肯定是逃兵,我们应该处死他。”随着这个人说完,周围更多的人开始说父亲是逃兵,甚至有人开始拿东西砸我们这边。而张斥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笑着。
我和母亲不会相信父亲是逃兵,母亲趴在父亲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砸来的蔬菜石头,我则推着周围的人群不让他们靠近父亲。秦香哭着冲到父亲周围的人群中不停的喊着“我大伯不是逃兵,你们这些坏蛋,你们这些坏蛋,他不是逃兵~~~”
萧红知道城民们对逃兵的恨意有多深,逃兵如果多了就直接危险到他们的安全,他们对待逃兵从来也没有手下留情过。此时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和手下挡住激动的人们以保护父亲和我们。突然,萧红看到激动的人群已经把秦香推倒了,秦香开始伤心的哭了起来。此时萧红脸色突变,便杀气外露的大声喊道“谁再敢乱来,休怪我萧红大开杀戒。”说着,他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人们听到了萧红的喊声,看到了他手上开始变红的宝剑,纷纷很不情愿的冷静下来。不过一会儿,人群中有人说到“萧大人,你很强我们都知道,我们也尊敬你,但是你若是要包庇自己的亲人,包庇这个逃兵,我们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说完,更多的人迎合的说“我们也不答应,就算你杀了我们,我们也不放过逃兵。”
萧红收起了手中的宝剑,开始耐心的对众人说“大家先冷静,冷静。他是不是逃兵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们让我把他带回去调养,也许他能告诉我们更多的信息。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半天在那没有说话,一直都是阴笑的张斥,听到萧红要将人带走,立刻变了脸,于是咄咄逼人的说到:“慢,此人你不能带走。这里归我管,你只是过来帮助镇守的,他应该交由我来审判。”听完此话,周围的人都表示出同意的眼光看着萧红。
萧红神不改色,看了看张斥,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们,严肃的说:“今天,这个人我是肯定要带走,如果你们谁想抬走他,那就将他从我的尸体上抬过。”
人们看到萧红是如此的坚决,也不敢再多说了,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和萧红相处后,深知萧红绝对是说到做到。张斥很生气,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伤兵去和萧红大打出手,也只能看着萧红叫侍卫把父亲抬走了。萧红搀扶着母亲,我手拉着秦香一起跟在侍卫后面往宅院走去,走之前我也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张斥。
父亲被抬到了内院母亲的房间里。老医师在屋外给母亲等人交代如何照料父亲。此时房间里就我一个人,我呆呆的看着这个昏迷不醒的人,他居然就是自己每天都在思恋的父亲。此时虽然他极度的虚弱,但从他那强壮的肌肉,无比坚毅的神态及向外不断溢出的强大内能可以看出,我的父亲是个很厉害的战士。我慢慢的走近父亲,想仔细的看看他,却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伤疤,多么深刻的伤疤啊!我小心翼翼的扒开父亲的上衣,想用毛巾给父亲擦擦身体。当我脱去父亲的上衣后,这震撼的情景让我呆住了。父亲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深的浅的比比皆是,能想象父亲这十几年经历了多少无比激烈的战斗啊!我的眼睛湿润了,小心翼翼的给父亲擦着身体。正面擦完了,我准备给父亲翻身擦反面,当我把父亲翻过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父亲的背后有一个深深的小拇指粗的血洞,黑色的血液还在慢慢的往外溢出,于是我连忙大喊:“医师,医师,快来啊,快来啊!”
外面的人听到了我的喊声,都一起冲了进来。他们看到父亲后背的黑洞都十分惊讶。医师摇了摇头说:“想必是魔族的怪物们用箭射中了他,被射中后估计他自己很快的把毒箭拔了出来,如果他没有及时拔出箭的话,估计已经死在半路了。”说着医师又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大家继续说:“从他果断勇敢的行为来看,他定是身经百战,我是不会相信他是一名逃兵的。”说完,医师帮父亲仔细的处理了下伤口。
听到医师说父亲不是逃兵,我欣慰了很多,父亲在我心中高大勇敢的形象永远不会倒。
这几天,我、母亲、秦香和萧红四人轮流照顾父亲,父亲的气色开始慢慢转好些了,只是一直都还是沉睡不醒,我们多么希望奇迹能发生,但我们心里都没有底。为了照顾父亲,我们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今天我准备去城中集市买点好东西,给父亲补补身体。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秦香,所以也带上了她。集市和平常一样,依然是车水马龙。我和秦香挤在人群中,寻找着能让父亲恢复气血的补品。就在我们走到集市中央的时候,有士兵在喊着:“让开,快给我让开,张大人来了,还不让开,想死啊,快让开!”随着士兵们的催喊和推挤,集市的马路中间迅速的让出了一条路,张斥骑着马嚣张的走在路上。
我现在可不想和他见面,于是迅速的背过去对着摊铺,假装买东西。斜眼看着张斥慢慢从我背后经过,悬着的心似乎终于可以放下了,但是他却停了下来。我的神经又一次绷得紧紧的。
突然,张斥调转马头,眼睛看向了我这边。我心想大事不好了,这回死定了,但不敢回头去看他。过了好一会儿,一直都没有什么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来,但这让我更加感觉诡异。
张斥一直看着我,周围的人们看到张斥一直看着我这边,也跟着看向我了这边。忽然,张斥大笑道:“你们看,这不是逃兵的儿子吗?他居然还有脸出门,笑死我了。你们说他要不要脸啊,哈哈,哈哈~~。”
听到张斥这么说,人们都盯着我看,然后有人也笑了起来,接着更多的人笑了起来。人群中也有人喊了起来:“真是不要脸啊,孬种的儿子还敢出门,懦夫的儿子也是懦夫~~~”人们的言语中充满了嘲笑和怨恨,有的人甚至拿鸡蛋砸我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慢慢的转过身来。我没有去看周围的人们,而是满眼怒火的盯着张斥,有种想咬死他的冲动。
张斥看到我满脸怒火,并不吃惊,也没有叫人抓住我。他更享受我此时被人们无休止的羞辱和责骂,他在马上阴险的笑着,样子实在让我恶心。
飞向我的蔬菜和鸡蛋越来越多,我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声对着人们叫到:“够了,你们给我听着,我的父亲不是逃兵,他不是!他是最勇敢的战士,你们要为今天的行为感到羞愧和后悔的。”我的话并没有让人们停住,他们对我的侮辱和谩骂。
也许,他们宁愿相信我的父亲是逃兵,也不愿相信我的父亲是回来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有危险了赶快逃离这。他们不舍得自己多年积累的财富,他们不愿离开这已经生存过无数代人的故土,人们总喜欢相信对他们有利的事。
见到此景,秦香倒是比我清醒。她不停的拉着我,想让我逃离这个混乱危险的地方。我看了看秦香的眼神,这才清醒过来,不再多费口舌,准备离开。
张斥见到我想要离开,连忙下马,想过来把我拉住。就当他快要走近我的时候,突然,有个骑着马的士兵,从人群隔开的道路中冲到了张斥身边,然后急急忙忙的说:“张大人,急报!广林大将军的特派官员已在府上,有重要命令要传达,请大人速速回府。”
张斥听完士兵的报告,有些恼火,然后看了看我,阴笑着对我说“小子,让你多活几天,迟早让你在天上和你父亲团聚,哈哈哈~~~”。虽然他在笑,但我能看出,这次他没能杀了我,心情肯定很不爽。我在心里暗骂着这混蛋,看谁更长命。
我鄙视的看着,看着那肥硕的人骑着被他压得快要断气的马渐渐远去,也不想再看到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们。伴随着身后没有停歇的辱骂,我拉着秦香迅速跑离了集市。
我和秦香回到宅院时,遇到了母亲。母亲看到我们身上全是蔬菜和鸡蛋之类的赃物,猜到了这次出门肯定受到很大的委屈,便想过来安慰我们。我没有等母亲过来,而是闷闷不乐的跑进了父亲的房间。
看着那个不省人事的男人,心中的伤感慢慢变浓。我走到父亲身边对着他说:“父亲,您快点好起来吧,快点好起来去告诉他们您不是逃兵。我是不会相信您是逃兵的。可是外面的人都说您是逃兵,您知道我今天受到了多大的屈辱吗,快点好起来吧,父亲~~~”说着我哭了起来。现在的我只有十二岁啊,这种痛苦我怎么可以承受啊!
母亲拉着秦香走了进来,看到我在哭泣,温柔的把我抱在怀里说:“天儿,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在母亲的怀里,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孩子,不管他有多大了。在这世间最温暖的怀抱里,我可以像任何别的孩子一样,尽情的哭泣,尽情的哭出委屈。秦香看到我哭得如此伤心,嫩嫩的小手摸了摸我的后背,想安慰下我。
在母亲和秦香的安慰下,我不再哭泣了。我轻轻的离开母亲的怀抱,然后对着她说:“母亲,你相信父亲是逃兵吗?”
母亲听到我这么问她,有些惊讶,然后平静的回答我:“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可能有三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生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伴侣。而在我的心里,你的父亲是不是逃兵,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个疑问,因为我从来都不会怀疑他。有一种信任是多年来,患难与共形成的,它可以扎根于彼此灵魂的最深处。”母亲说着,居然开始奇怪的笑着看向了我说:“我们家的天儿以后也会遇到的,遇到能让你产生这种信任的女孩,到那时候可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哦。”
听到母亲这样说,顿时我苍白的脸色像苹果一样红了起来。
“我和秦天哥哥就有这样的信任。”一旁的秦香却突然叫到。
我和母亲听到后,满脸无语的对着彼此笑了起来。母亲捏了捏秦香的小鼻子,对着她慈祥而又温柔的说:“香香可不能嫁给自己的哥哥哦!”
母亲对秦香的言语中充满了挑逗。过了一会儿,秦香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尴尬,脸色通红的说到:“婶婶,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意思是那种信任可以有,香香才没有说要嫁给秦天哥哥呢!”说完,害羞的逃走了。
看着小秦香逃走,我和母亲都笑了起来,刚才的那种忧伤已经全部消失了。我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父亲,似乎能看到父亲的嘴角微微上翘,此刻他好像在和我们一起欢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