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车外驾车的马夫一声喝骂道:“哪儿来的死鸟!差点祸害死人啦!”
巫槐勉强坐定身子,一把扒开扑倒在自己怀里的何小胖子,又扶起一旁的三个小的,然后立刻掀帘向外看去。
只见清晨微暗的天色中,前方山路上趴着一只白鹤。那白鹤现在却一点也不白,浑身灰扑扑地像是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土老鼠一般。它双翅微张,羽毛散乱,正软绵绵地委顿于路中央。
马夫骂了一声,见那仙鹤动也不动,遂举起马鞭就要抽过去。
巫槐从他身后一把抓住了马鞭,皱眉道:“马大叔,那不过是一只受了伤的白鹤,你就是再打,它也飞不起来!你又何必与一只受了伤的鸟儿动手生气呢?”
姓马的赶车车夫是龙泉山庄的一个管事,自然知晓眼前这位小爷在主人家眼中的分量分外不同。
见巫槐发话,他忙放下手里的马鞭恭敬道:“巫公子,这破鸟刚好堵在了山路拐弯的险要之处上。刚刚若不是我刹车及时,御马有方,压死了这扁毛畜生是小,恐怕咱们都得掉到悬崖下面去也说不定。”说到这里,他的脸色还是显得有些心有余悸。
巫槐又看了那白鹤一眼,缓声说道:“马大叔,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先把它挪到路边上,再给它治治伤。”
马车夫不以为然道:“一只破鸟,治得什么伤?巫公子你就是太心软了。依我看,把这破鸟直接扔到悬崖下面去,飞得起来就飞,飞不起来就摔死才是正经。”
巫槐只是笑了笑,没反驳。心软一词他曾也用来说过阿柳,却没想到今天也有人这么说起他来。不过,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不是无原则的心软。巫槐觉得现在自己也算有些能力了,就算帮不了什么人,帮些小动物还是可以的。有时候,有能力的人随便的一点“心软”,对于别的生命可能就是再生之德。
他在心中默念沟通动物的巫术,然后径直走到白鹤面前,蹲下身子看着白鹤。白鹤微微抬头,警惕却无力地回看着巫槐。
“鹤兄,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这山道上很危险,咱们先去路边好不好?”说着,巫槐伸出手去就想抱起白鹤。
白鹤“嘎嘎”发出了一阵虚弱又粗哑难听的叫声,抬嘴就啄向巫槐伸过来的双手。
巫槐猛地一缩手,无奈道:“鹤兄,我不想拔你的羽毛!我真的是想帮你的!咱们到路边去,我给你看看伤如何?你不能飞了,是不是伤在了翅膀上?你看起来很虚弱呀,不治伤是不成的!”
林成森这时也从车帘中探出身来道:“跟一个扁毛畜生废那么多话干嘛?莫非你会鸟语,是个鸟人不成?”
只见他劈手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大声喝骂道:“小畜生竟敢挡你林家小爷的去路!找打!”说着,他一鞭子狠狠抽过去,鞭稍却有意无意间扫向了巫槐的头顶。
一阵清光闪烁,青玉簪瞬间从巫槐的头顶发髻间飞出,化为一柄青色短剑,刷刷几下就将马鞭斩了个粉碎。抓着马鞭的林成森受此一惊,“哎呦”一声惊叫着直接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巫槐起先也是被惊了一跳,不明白为何上次对捆仙索毫无反应的青玉簪怎地这次竟是对着一条马鞭大发神威起来。
他转念一想,忽又明白过来。捆仙索只是困敌灵宝,飞来捆住他却压根不会伤人。可这次,即使马鞭的威力再怎么比不上灵宝,抽到人头上身上那也是会受伤的。
巫槐冷淡地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声声叫唤着的林成森,又扫了眼满脸崇拜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的何小胖子和其他三个小的,转回头来重又看着白鹤继续温声道:“鹤兄,你别害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你若是不愿意挪动,那我就在这里给你看看伤如何?”
许是感觉到了巫槐的诚意,白鹤终于渐渐放下了戒备,任由巫槐为它查看起伤势来。
巫槐仔细地为白鹤看了看伤,却见它虽然浑身灰扑扑的,可除了顶羽明显被人拔了不少以外,通身上下竟是再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
巫槐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明明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伤势?怎么会飞不起来了呢?”
白鹤突然又“嘎嘎”叫了两声,努力抬起脖子,露出了脖子的羽毛下系着的一只金色项圈。
巫槐惊讶道:“你又不是狗,脖子上怎么还拴着一个项圈……你是要我帮你把这项圈取下来?”
白鹤看着他点了点头。
巫槐遂动手准备帮白鹤解起了项圈。他摸了一圈,却是不得其法。只见这项圈浑然一体,深深地扣进白鹤的脖子之内,竟看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将它解开。
巫槐皱了皱眉,想了想对白鹤说道:“鹤兄,你这项圈似乎根本无法徒手解开。要不,我帮你把它劈开好了?只是这项圈深深嵌进了你脖子上的肉里,恐怕……恐怕会受点儿伤。”
白鹤“嘎嘎”叫了两声,抬头看着巫槐,黑黑的大眼睛中竟然露出了一丝坚定。
巫槐见它如此,遂从腰间抽出龙舌宝剑,回忆着前些日子他练得最熟练的那一招灵蛇出洞,低喝一声道:“鹤兄小心,不要乱动!”
龙舌宝剑快如闪电,剑尖准确地劈在了金色项圈之上。
只见项圈迅速崩开了一条裂缝,随后裂缝越来越多,金光一闪后竟是直接消失不见。
白鹤振翅一声长鸣,鹤鸣之声清越动听至极。一片灵光闪过,白鹤身上那灰扑扑乱糟糟的羽毛竟是一下子变得洁白整齐,再不复原来的凄惨模样,反倒显得灵气逼人。
白鹤眼中充满感激地看着面前惊呆了的巫槐,又是一声悦耳地长鸣。随后,它一低头,把巫槐驼到了自己的背上,展开双翅,只是扇了一下翅膀,瞬间就飞到了极高极高的高空之中。
巫槐一声惊叫,随即大为兴奋。这可是他第一次在高空之中飞翔,感受这只有鸟儿和仙人才能享有的畅快自在。
巫槐从白鹤背上低头向下望去,只见地面上他原来乘坐的大马车早已完全看不见了,就连马车所在的大山都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和其他大大小小的高山大川排在一块儿,看着就像散落在大地上的绿豆芝麻。
一股凌绝众山的豪情瞬间满涨,令巫槐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白鹤载着巫槐在九天之上盘旋了一会儿,就在巫槐的催促下又把他送回了马车旁。此时的众人除了林成森还是一脸仇恨地看过来以外,都是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敬畏地看着白鹤和白鹤背上的巫槐。
巫槐从白鹤背上下来,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它洁白的羽翼。白鹤一声长鸣,拍了拍自己的翅膀,伸颈亲昵地贴了贴巫槐的脸庞。
巫槐道:“鹤兄,真的不用再感谢我了,我也只是随手而为。”
白鹤却伸出长喙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尾羽,直接贴在了巫槐的眉心之间。
羽毛贴在巫槐的眉心间瞬间消失不见。
巫槐只觉周身似有微风浮动浑身一阵轻盈,不由惊讶地试了试。他原地微一使劲,竟直接飞起了一丈来高,还在天上盘旋了一下方才落地,简直犹如仙人飞天。慕容北练了那么多年都还没练成的飞龙在天身法竟就这样被才练不到三个月的巫槐给练成了!
接着巫槐又抽出龙舌宝剑刷刷试了几剑,发现龙泉剑法的出剑速度也大为提升。他不由兴奋不已道:“鹤兄,真是太谢谢你啦!你这个礼物我很是喜欢,就却之不恭啦!……鹤兄,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折腾成那个样子?”
白鹤仰天一声长鸣,随后又拍了拍翅膀。
巫槐摸着白鹤地翅膀不舍道:“原来如此。既然有仙人在抓你,你还是赶紧走吧!鹤兄,你要好好保重,再也不要被仙人抓住啦!”
白鹤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长鸣。随后,它张开翅膀略一扇翅,瞬间消失于青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