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要不你先别收拾了,先回去吧。我想睡会儿,挺累的。”田和温柔的看着满脸担忧看着他的少女,开口道。
“是不是你们那主任又欺负你了?哼,一个小破官还反了天了他,我让我爹收拾他去!”赵丫头柳眉倒竖,非常气愤于自家男人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你先回去,听话!”田和摆摆手,实话说他不是借不了势,他只是特别厌恶这种人情关系而已。
赵心儿担忧的看了田和一眼,她清楚的记得田和上一次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还是他二师父的过世,现在田和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事实上只有在这家伙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才会对自己特别温柔。
“那你洗个澡赶紧睡,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又不要命的熬夜了。对了你吃东西没,饿吗?我去给你买点。”
“快走吧,我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还能把自己饿死?让我一个人静静行不行?”田和双手用力揉了揉脸,他现在真的特别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困死了。田和由衷的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疲倦。
“好吧。”赵心儿恋恋不舍的看了田和一眼,其实她特别想留下陪田和,做什么都行。
砰。外面的门关上了,烦人的小丫头走了。田和重重的将自己放倒在自家柔软的床垫上,凝视着灰色的天花板发呆。
田和是个孤儿,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记忆里最亲的人就是他的两个师父,两个老不正经的道士。青城山是道教名山,其上的道观很有些数量。而自己的两个师父都是半路出家的道士,青城山离犀浦很近,也没耽误田和上学什么的。关键是他这俩师父很会点杂七杂八的东西,以至于田和就算这样也还是考上了京城里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大学。进而认识了老白和赵心儿这一票在皇城根长大的败家孩子。
田和喜欢建筑,他始终觉得建筑应该是一种蕴藏了人类所有美感与智慧的产物。看看这全国各地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城乡建筑群吧,你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有着几千年文化底蕴的古老国度。
田和希望在自己手中诞生出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美妙建筑——它会是一个标志,会是这个时代的标志。哪怕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这些建筑却执拗的屹立着,无声的述说着曾经有多少追求美与善的人在这个时代存在过。这样的标志太多太多,无论国内国外。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棒,嗯,或者说是很多棒。一切向钱看,建设方的第一目的永远是钱。哪怕他们建出的破玩意儿在百年之后都必定难逃推倒重建化为尘埃的命运。田和苦苦挣扎却于事无补——就算自己的设计曾被相中,但最后也必定因为造价成本的原因而被改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你是建筑设计师,不是艺术家!”田和的主任这么跟田和说。
而田和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什么算艺术家?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的投机者就算艺术家了?还是说艺术家是个职业?搞笑呢吧!
美即艺术!任何人做任何事,只要他在所做的事上拥有了让人信服的美感,那他就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家!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就是一个收垃圾捡破烂的,如果他能把收垃圾捡破烂这种肮脏活儿都做得让人赏心悦目的话,那他也是艺术家!
这是田和自己的理解,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喂,老头,干嘛呢?”田和随手拿起手机,给他远在青城山的大-师父打了个电话。
“你龟儿想起给你师父我打电话了嗦?”田和的耳边响起了老头儿那熟悉的川渝土话,“没大没小的,师父都不晓得喊一声,白养你了。”
田和闻言撇撇嘴,虽然老头的话不好听,但他心情居然莫名其妙的好了很多。
“我豆是问你那个骗钱的破观还要不要人,我准备回来接你班。”田和也不再说普通话,开始和老头胡侃起来。
“马尼个披,你以为道士是想当就当里嗦?”老头其实很想这如同亲生儿子的混小子,“别个当个光头都要大学本科文凭晓得不?我们道士要求高得多。”
“哼哼,老子清华毕业晓得不,配你个撇火哟道观旺实得很,给你当领导都没得问题。”田和笑得嘻嘻哈哈。
“哼,你龟儿有本事回来当到老子面说,看老子不把你的腿打瘸,”老道士感觉尊严受到了挑衅,“不摆唠,来送钱的唠。”
啪,电话挂了。
田和不以为意,他知道老头就这傲娇个性,自己真要回去这老头得高兴得跳起来。
忽然田和留意到手机上近二十个未接来电,全是老白的。后面还有条短信——
“和子你这王八蛋快回电话!玛德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教训起你哥了,信不信你哥杀到你那狗窝去堵你!你这株社会主义的小花苗是该让人好好修修了!”
“哈哈哈,让你丫泡小明星,哥们还苦逼得跟条狗似的呢!有种你就来,看我俩谁修谁。”田和现在心情好多了,飞快回了个短信后,扔掉电话,跑去洗澡了。
洗完澡睡觉!这堆破烂找个钟点工来收拾吧。田和吹干头发便重重的倒在自己席梦思上睡了过去。
而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来……
“最新报道:昨日JA区一名田姓青年猝死家中,该男子现年25岁,为本地一名建筑设计师。根据警方调查判断,排除他杀可能,疑似为过度劳累所导致的意外猝死。事件的进一步情况仍在调查当中。警方呼吁民众注意生活节律,珍爱生命,切勿重演悲剧。”
……
田和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做梦了。这种清楚知道自己正在做梦的梦在道家人眼里有个名堂,名叫清晰梦。清晰梦不是只有修道的道士才能做,事实上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能做这种梦的人说明有道根,但真正将这种梦系统锤炼到随时都能做地步的却只有心境达到心斋境界的有道之人,此为梦修之道。在这方面名气最大的道士就要属N久以前的睡仙人扶摇子了,俗家名陈抟。对,这老家伙靠做梦突破了悬解境界,硬是把这种在以往被其余道家人批判为旁门左道的梦修之法带入了修真大道的领域。
但田和这个梦却有所不同,在梦里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化身为了一只蝴蝶,蹁跹飞舞于一个五光十色的混沌世界。他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困倦,却如此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这蝴蝶之身——翅膀的扇动好似自己双手般真实,他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也是如此真实透彻,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双翅剧烈扇动而引起向上风力,感觉到了空间中阵阵诡异的气流。他控制着自己微薄的风力漫无目的的飞舞于这个空间中。
“难道这就是庄周那货的梦蝶顿悟?难道哥才25岁就要突破心斋境界达到传说中的悬解之境?玛德二老头修了一辈子道也在心斋境界打转,大老头也不过是接近悬解境界的悬虚心境而已,观里那些师兄弟更是连最基本的坐忘心境都体会不了。嚯嚯嚯,等哥醒过来就去青城山,是该让那傲娇的老头称呼哥一声真人了。啥叫天赋异禀?这就是!”
不过还没等田和把他的yy做完,突然的一阵狂风袭来,田和这只小蝴蝶毫无抵抗力的被这记暴躁的狂风带着坠入了一个黑色的小小孔洞之中。
孔洞本身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而孔洞里是一种难以抗衡的搅动力。被吸进去的田和顿时感觉自己的蝴蝶之身被搅成了碎片,并慢慢的与其他碎片融合、撕裂、再融合、再撕裂。
“啊!”田和发出一声大叫,醒了过来。于此同时,他躺在现代公寓床上熟睡的肉身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瞬间死亡,学名猝死。
出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他那疏于打理而乱得如同狗窝的屋子,而是一个古色典雅,常常出现在战国古装剧里的房间。
头好痛!
无数陌生的记忆纷至沓来,田和知道了自己也叫田和,他是齐国田氏当今家主田白的次子。随着应兆卜言降生的未来家主!
“公子醒了!谢天谢地!公子醒了!”床榻前侍立着的十来个婢女见田和的醒来,顿时叽叽喳喳的欢呼起来,好几个身穿深紫色布衣服饰的婢女甚至偷偷抹了把泪。要知道田和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要是公子真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婢女也只有陪葬的份儿。
明显是主侍,身着乌绣锦服的美貌婢女兴冲冲的疾步离开了这间装潢考究的房室。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相爷!
噔、噔、噔、噔、噔。
不久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哐!
一名身着青色绣龙镶金边长服的中年男人在一名束发黑衣侍卫的陪伴下急匆匆的推门而入,满脸焦急的望向坐在床榻上发愣的田和。
“和儿!和儿!”中年男人一把坐在田和榻边,扶着田和的双肩用力摇了摇,中年人神情忧虑,担忧的眼眸里满是血丝。
“蛤?”刚醒过来的田和表示有点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