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地灵气愈发稀薄,资源稀缺,不断有人消失,又有人加入。
“现在这个世界,已没有秩序,迟早会崩灭,”施落轻轻一叹,“圣地,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是啊,都不容易,”黎晨笑了笑,“不过,人嘛,本来比的就是谁更喘的久一些。”
施落轻叹一声,盯着黎晨,忽然认真道,“你如此想获得圣地弟子身份,那么,凭什么?”
黎晨猛地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施落知道他在绝地黑暗深渊活了下来,也知道他在妖兽的围杀下活了下来,更惊讶他在练气境便开辟识海,却依旧问,凭什么!
“你知道世家么?”施落神色凝重,又问道。
“谈不上多么了解,”黎晨也凝重起来。他看过很多书,也只能大约知道这个世界。
“你知道什么叫不朽世家么?”施落继续问道。
“谈不上了解,”黎晨只有这个答案。
“你知道圣地历练谷么?”
“不知,”黎晨叹息。历练谷大名,他早有耳闻,然而历练谷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他完全无法得知。
“你的实力,也许可以打败世家子弟,从第一次选拔中脱颖而出,”施落道,“但历练谷,才是最大的关键。”
黎晨默然。洗劫妖兽,他已经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练气境开辟识海,也让他拥有足够自信。然而无论他心智再强大,再努力,依旧只能,也仅仅只能在规则之内!
而这规则,也迫使他为了报仇,为了一个身份,不得不去参加圣地弟子选拔之战。
短暂的沉默。施落收回视线,转而道,“你洗劫了妖兽巢穴,一旦消息泄露出去。”
“没人看到,追杀我的暗影狼王也看到我跳进黑暗深渊了,”黎晨道,“南荒圣地要追查,以圣地手段,虽然,确实有可能查到我身上,但想必也认为我死了。何况,圣地不可能这么绝,为了妖兽的事情,如此尽心尽力吧?”
“目前,确实如此,”施落点头。毕竟再怎么说,妖族都是人族大敌,圣地做出一番姿态,恐吓一番,也足够了。只是,她没说以后会发生什么。她说不出来,也不想说。
“不过,这些甘霖草籽,你准备怎么处置?”
“原本我打算拿去中土用的,”一说起这事,黎晨只有苦笑。费尽心机冒死洗劫来的甘霖草籽,在筑基篇出现后,十去其九,现在自己吃都不够了。原本以为还要去洗劫一次,达成带回资源的宏愿,幸好,现在发现了这处地宫。
原来,你想去中土!施落想着,忽然摇头笑了笑,“我也不知这甘霖草树能不能在这里存活,先试试吧。”
“好!”黎晨深以为然,“我也就拔了几株,可不能浪费了。”
你这是无知者无惧,还是知道,也无惧?若是后者……施落扫了眼黎晨,这些甘霖草树价值不菲,在那些黑市上,有价无市!
很快,黎晨便在地上挖出一个坑,将甘霖草树种下。
“这甘霖草树非常难得,”黎晨拍拍手,问道,“接下来做点什么,才能让它尽可能的活下来?”
“等……”施落话语一顿,忽然蹙眉,“你,想说什么?”
“天地有灵,谓之生灵,”黎晨认真道,“生灵有灵,何以谓之?”
“嗯?”施落再次盯着黎晨,良久,才缓缓道,“多年以前,我一直在想,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生?为等?为情?为超脱?为长生?还是,只为了死?”
黎晨心中一动。生命,到底有没有意义?有!有太多的答案,都是理由!
可是,也没有!因为,这根本,其实只是一个无比荒谬的问题!
“答案太多,没有答案,”施落忽然微微一笑,“因为,这真的很荒谬。”
“只是,如果真要给它一个借口的话,我想,便是知!”
“知?!”
黎晨身形蓦然一震,“生灵之灵,谓之……知!”
“自知,知人,知命,知天地,知众生……知者,有灵……”
“不求,不问,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不得,不失……自知一切,一切淡然……因为知道,所以,无畏,无惧!”黎晨失神,喃喃自语。他忽然想起南宫珏,她的淡然,她的宁静,她的平和。
许久,黎晨忽然笑了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施落,缓声道,“何谓修真?”
何谓修真?为强大,为长生,为超脱,为得道成仙?
“为何修真?”施落双眸如水,也看着黎晨,不退不避,“你应该知道,你只需知道,为何修真。”
四目相对,黎晨笑了笑,“自由。”
一丝笑意,自施落眼中蔓延而出,在脸上扩散,“更好的活着……”
“选择的自由。”黎晨也笑着。
微风忽起。三尺之内,两人微笑,相对而立。
黎晨闭上眼。施落侧过头,转过身,缓步离开。
身后,黎晨默然伫立,神色无悲无喜。
此刻,他的体内,丹田之中,正翻天覆地。滚滚灵气在体内流转,黑洞漩涡在极速旋转,丹田之湖在剧烈的翻涌,震荡!其上,九层淡金色台阶在闪烁,时虚时实,处在即将再次溃散的边缘。
识海之中,早已湮灭的练气篇与筑基境,相继浮现而出!
它们,从未消失!黎晨心静如水,有声音自心底响起,天地有气,天地有灵,一个个古老的大字在识海中盘旋,激荡!
识海无边,混沌无尽!原本,只在正中开辟出一片清明,此刻在古字的激荡之下,无数灰蒙蒙的混沌被净化,再次扩大!
光明大盛!一倍,两倍,三倍!识海清明之地,足足扩大了三倍!与此同时,黎晨头顶天门,一道粗如手臂,青色的气柱窜入虚空,直冲一丈高!
天人交感!
施落蓦然回身,“气冲斗牛,不,气冲霄汉!他,竟是先有天人交感,再有天劫!”
话音未落,立刻,地宫虚空剧烈的波动起来,一片近百丈的劫云在迅速凝聚,高悬在黎晨头顶,沉沉欲坠!
“这劫,非同小可,”施落看向劫云下的黎晨,眼中有光闪过,“这,是真正的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