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大威国,镇西城。齐家府邸。
“镇南城郊,黎家村一佃农之子,自小孤僻木讷,七岁才上村中私学~十六岁,也就是三年前,来镇南城,因老实被珍品楼掌柜南宫孙看中,为珍品楼清洁伙计~”
宽阔的齐府正殿中,金光熠熠,一名鼠须中年男子声音尖利,正举着一本册子念诵着。一侧,一方鎏金王座上,身形高大的齐家现任家主齐威,正闭目端坐。
“若没有南宫珏授意,”齐威声音厚重,“不过区区一介贱种,定没勇气做出今日此举。”
大殿正中,王座前方不远,正跪着一男一女。鼠须中年男子看了看两人,转头道,“家主言之有理。”
“好了,这不重要,”齐威微微点头,起身走向前方两人,忽然扬起手。
跪在地上的齐理顿时浑身一抖,张口就欲大叫。
“气死我了!今日之事,你可知你********?”齐威到底舍不得下手,怒气冲冲,“我齐家立足镇西城千年,千年来,谁敢小视!可今日,却被镇南城一个佃农之子,一个连贱民都称不上的小贱种当众羞辱挑衅!你~我齐威什么时候教出你这么个蠢货!”
“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贱种!”齐理本来就被黎晨气出内伤,没想到回来还要被父亲责骂,当下再也忍受不住,就要出门杀人!
“跪下!”齐威怒喝,“听见没有,给老子跪下!”
齐理咬牙切齿,狠狠一跺脚,终究不敢违逆,只得再次跪下。
“杀了他?你好大的本事!”齐威怒道,“三年之约已经定下,你现在去杀了他,谁都明白是我齐家动的手!我堂堂齐家,竟然害怕一个小贱种!这事传出去,我齐家就成了彻底的笑话!”
“我找别人动手~”齐理不甘道。但话没说完,齐威就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那小贱种是南宫珏救下的,现在镇南城里谁敢动他?你想派我镇西城的人去杀他,你当天下人都像你一般蠢?”
“南宫珏!”齐舞今天根本只当热闹看,却没料到糟了池鱼之殃,现在跪在地上,恨声道,“这一切,都是那南宫珏!”
“你想说什么?”齐威转而走到齐舞面前,怒道,“南宫珏怎么了?南宫珏修行不过十年,现在据说马上就要结丹,如此天赋,你们两个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她!”
“结丹境!”齐理惊道,“这么快?”
“你以为都像你们这两个蠢货!”齐威就这一双儿女,此刻的神色既愤怒,又无奈,“南宫珏是南宫家振兴的希望!她修炼以来,从没从家族中拿过半点好处,都是她在外辛苦历练,做到了如今的成就~”
“不可能~”齐舞大受打击,失声喊道。
齐威又怒了,“对你们这两个蠢货来说,做到这一切当然不可能!你们又可知道,南宫珏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坐上南宫家家主之位!”
“什么?”齐舞不可置信的大喊,“不可能!二公子~”
“南宫奇?”齐威再次挥手,打断了齐舞的话,“南宫奇确实有些本事,可他拿什么和南宫珏比?修炼?心计?还是名望?南宫家那些老不死还没老糊涂,也就只有你这个蠢货,才相信南宫奇能对南宫珏构成威胁!”
“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小理追求南宫珏?即使这么久来,南宫珏从没给过小理好脸色。可我并没阻止他,更没有给他指派亲事,由得他丢脸。为什么?”
齐舞愣了愣,转头看了看齐理,“也许是爹想借这事,磨练大哥~”
“蠢货!蠢货!”齐威又暴怒了,“小理,你说!为什么?”
齐理吓了一跳,想了想道,“赵家?”
“当然是赵家!”齐威冷哼道,“我齐家就你这么一个少主,你一日不成亲,那南宫珏就一日不能嫁人!赵家那个兔崽子,也就别想得逞!”
闻听此言,齐舞和齐理都沉默下来。
大威国两大世家,加上国主一脉,基本是三足鼎力。齐理一直追求南宫珏而不可得,虽然看起来可怜巴巴,但实际上,齐威主要的目的,是不能让赵家太子赵光如愿。齐家只有齐理一个少主,而明面上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宫世家的人不可能不顾齐家,执意要和赵家联姻。
齐威看着两个儿女,叹了口气,“可惜,这个局面就快被你们两个蠢货毁了!”
“怎么可能?”齐舞撇撇嘴,低声反驳。
“怎么不可能?”齐威一跺脚,“告诉我!珍品楼外,你哥执意要杀死那个叫黎晨的贱种,可却为什么没能杀了他?还给了他挑衅我齐家的机会?定下这三年之约?说!”
“南宫珏那随身丫头出现了~”
“南宫珏不出现,她一个随身丫头,胆敢阻拦小理?”齐威越说越怒,“告诉我,为什么南宫奇也会出面,拦住小理?”
齐舞吓的缩缩头,想了想,小声道,“二公子出面,是那贱种鼓动了那些贱民!爹,你不知道,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些贱民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
“哦?”齐威怒极,但语气却平静下来,“那些贱民竟敢对你们说大逆不道的话,你们是不是很愤怒,想去杀光他们?”
齐舞不敢说话,齐理若有所思。
“可惜,南宫奇不会让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很意外?为什么那些贱民忽然胆大了,南宫奇忽然就变成好人了?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被那个小贱种算计了!那个贱种,利用南宫珏的声望,利用银子,成功的鼓动了那些贱民!如此心计,你们两个蠢货竟然一点也没能察觉!”
“告诉你们,”齐威又开始走动起来,“就在刚才,我得到消息,说那些贱民依旧围在珍品楼外,口口声声说要见珏小姐,说要我齐家对今天的事做一个交代!”
“你们知道,他们的理由是什么吗?他们说,小理因为找不到珏小姐,恼羞成怒,大庭广众之下就要杀我镇南城子民!太过分,太荒唐,必须要我齐家给他们一个交代!”
“该死的贱民~”齐舞“蹭”地站起来,“我这就去杀光他们!”
“给老子跪下!”齐威鼓着眼,差点一巴掌扇过去。
“那怎么办?爹,你不会把我们~”
“住口!”齐威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转而走到齐理面前,“小理,你说,这事我们怎么做?”
齐理想了想,“恩威并重!先给他们一点甜头~”
“很好,”齐威挥手打断了齐理的话,“贱民就是贱民,这事其实算不上什么。你再说说,今天的事,谁最高兴?”
“那个贱种~”齐舞脱口而出,却发现齐威神色不对,立刻住了嘴。
“赵家!”齐理想了想,说道。
齐威点点头,“南宫珏地位非凡,她既然不去圣地,就算成为南宫世家家主,也一定是要嫁人,传宗接代。可今日这事一起,将来就算南宫家愿意把她嫁过来,恐怕镇南城的那些贱民也不会答应!哼!虽然那些贱民不足挂齿,但有了赵家暗中推波助澜~”
“今夜把事情弄得这么大,肯定也有赵家的份!”齐理并不蠢,立刻明白过来,“不行,绝不能让那赵光得逞~”
“那又如何?”齐威怒道,“躲在老子的羽翼下,你们两个蠢货一辈子都是蠢货!看来,我是应该把你们赶出家门,让你们出去长点见识!”
齐舞脸色大变,正要开口,齐理忽然抬起头,“我正有此意。”
“恩?”齐威难得的愣了愣,看着齐理好半天,神色不断变幻。
“看来今天的事,不是坏事!”齐威欣慰道,“好,这才是我齐威的儿子!”
“我想清楚了,父亲,明天我就去落霞仙境!”齐理阴冷道,“终有一天,我要让南宫珏知道,她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很好,这才像我齐威的儿子!”齐威连连点头,“有朝一日,若你成就圣子之位,不说那南宫珏,这大威国,都不过是你掌中之物!”
“今日之事,你要长点记性,”齐威伸手拍拍齐理的肩膀,叹息道,“我一直不愿意你去落霞仙境,是因为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齐家就你这支血脉。知子莫若父,你太傲气,爹让你追求南宫珏,也是一场历练。仙境里弟子之间的斗争非常惨烈,一不小心就送了性命。以后入了仙境,不要再愚蠢下去了,否则,爹也救不了你。”
“我一定不负父亲所望!”齐理“腾”地站起,昂然道,“三年后,我不仅要亲手取黎晨那小贱种的狗命,还要那南宫珏,臣服在我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