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辰逸见了此等天险也不禁倒吸一口寒气,这简直和武当山有一拼,勉强按捺住心神,徐徐向桥面跨出一步。
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桥面第一节倏然自动陷落,黄辰逸脚步踏空,身子顿失重心,往前沉了下去!
尚幸他早有防备,运用真气,身躯一沉又起,凌空飞越而前。
眼看将近桥面第二节,突然听到“飕、飕”的劲响,自围墙四周连珠射出了六排羽箭,同时之间,擂鼓声音大作,长箭配合着鼓声节奏,几乎是毫无暇隙脱弦而出。
变生仓促,黄辰逸身形不由微顿,衣袖一甩,一股劲风自袖底翻出,密麻的箭雨攻势为之一阻,黄辰逸的身子也毫不停滞的直掠而前。
他才踏上第二节桥面,乱箭又接二连三袭至,黄辰逸双臂纵击横扫,舞起一道无形风圈,乱箭纷纷向外折坠。
他一面移步向前,一面心想:“长此下去,既使我不被乱箭射死,也得要活活累死,必须想个脱身办法才行……”
就在这时,咯咯鼓声骤然一停,一道清越的女音道:“收箭退下!”
箭雨攻势一歇,接着围墙上现出一个女人面庞,高声道:“姓黄的,是你来了吗?”
黄辰逸敞声应了一诺,放开大步朝大门行去。
大门开着,黄辰逸大踏步向前行去,踏上第三节桥面时,但见眼前黑影闪动,一人当着大门而立,正是少女赵雪怡,还是一身白装打扮。
这会子,那杜姓大汉赶了上来,说道:“尊驾能跨越第二节桥面,足见功夫不弱,乃本谷今年来仅见第二人。”
黄辰逸心想自己在乱箭攻势下本已智穷力竭,有幸赵雪怡及时出声喝止,否则岂不早已葬身脚下深渊,不觉隐隐感到这飞鹰谷建筑之险峻,防卫之森严,譬之龙潭虎穴亦不为过。
他本待追问第一个能安然越过堡桥之险又是何人?但心中愤怒,忍不住哼了一哼,道:“这便是贵谷待客之道吗?”
杜姓大汉面露腼腆之色,转朝赵雪怡躬身一揖,道:“这位访客欲求见姑娘,时值深夜,属下……”
赵雪怡摆手打断道:“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杜姓大汉期艾道:“要不要属下禀报叶总领?”
赵雪怡美目中陡地射出两道冷电,道:“杜伟,是谁将你提升为蓝衣十大护卫之一?”
杜姓汉子微愕道:“是……是叶落寒总领。”
赵雪怡道:“所以你只听从赵总领之命,再也没将本姑娘放在眼里了,是也不是?”
杜伟道:“属下不敢。”赵雪怡接着道:“罚你自闭黑牢一年,期满后罢为谷门抱关——”
杜伟知道她口中所谓抱关,乃是守门戍卒之意,身躯猛可颤一大颤,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
赵雪怡接着冷冷道:“罚你自闭两年!”
杜伟一听她那斩钉截铁的口气,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多言反招致重罚,遂带着满面怨怒走了开去。
黄辰逸冷眼旁观,暗道:“眼前这姑娘为人行事倒与冷雪怡有几分相似,同是雍颐指使,盛气凌人,难道说天下权势在握的大小姐都是如此骄矜么?古代女人也都如此吗?这样看来要搞定她得费点劲。”
赵雪怡转朝黄辰逸道:“姓黄的,我们又见面了。”
黄辰逸笑道:“我忘了祝贺姑娘安然无恙。”
赵雪怡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说:“哦,你是指叶总领与我为普天庙迷魂大法所慑,致失去神智之事,我才听爹提起,他已将那什么破法术解破了……”
黄辰逸心念微动,暗道:“她父亲既能化解迷魂大法,能耐倒是不小,不知会不会是曾在曹庄院出现的老人?也许就是。”
只听赵雪怡又道:“喂!喂!你今日找我做什么?”
黄辰逸胸有成竹,道:“我来此目的,赵姑娘难道还不明白吗?”
见赵雪怡瞠目无语,黄辰逸道:“时隔数日,不想姑娘便健忘如斯……”
赵雪怡道:“你喜欢兜圈儿说话的毛病仍是未改。”
黄辰逸淡淡道:“姑娘应该记得那日你欠我八十两银子,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追回那笔账。”
赵雪怡晶瞳一转,想道:“这人来路不明,令人难测,若说他来此只为追讨八十两银子,那是绝无可能,哼,我务必好好盘盘他的底细……”
赵雪怡当下道:“在去鬼镇的芦苇荡上,你无故拦住我们,借故惹是生非,我们不欲与你翻脸,便许你那百两银子,那只不过是通权应变之法,怎可当真?”
黄辰逸一笑道:“我听赵姑娘之话,莫非就要食言了?”
赵雪怡道:“这八十两银子不过区区之数,但你若要收回此银,非得在谷里待上几天不可。”
黄辰逸心中暗自窃喜,对方此言正合自己之意,表面上,却洋洋不动任何声色,故意道:“为了什么?”
赵雪怡花容倏地一沉,道:“十八姑娘,先问你一句……”
黄辰逸道:“但问不妨。”
赵雪怡寒声道:“你从何处得知我是住在本谷?”
黄辰逸还以为什么问题,一听干笑了一声,道:“赵姑娘难道忘了在芦苇荡上,叶兄曾无意透露你们来自飞鹰谷,我当时便听得一清二楚……”
赵雪怡道:“这样说来,你倒是有心人了?”
她一语双关,暗示黄辰逸来到此谷必然另有目的,黄辰逸哪里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却故作不解道:“有道是‘贫夫询财,这钱是个好东西,而我向来视财如命,为了钱财宁可不要性命,怎么会轻易失去这获得八十两银子的机会。”
说到这里,突然听到“蹬蹬”脚步声起,黄辰逸循声望去,见来人身着一袭青衫,正是叶落寒。
叶落寒人犹未到,已先冲着赵雪怡高声道:“姑娘,谷内发生了什么事?”
赵雪怡却是不语,叶落寒又复道:“刚才我在东楼碰见蓝衣队杜克明,得悉姑娘罚他自囚黑牢……”
叶落寒边说边走上前来,这才发觉站在赵雪怡身旁的黄辰逸,似乎是有所警觉,连忙住口不语。
黄辰逸暗道:“日前他们两人虽然自认是表兄妹,但我打自第一眼起便疑他是冒充为赵雪怡的表兄,单瞧他一个劲儿姑娘姑娘的叫,现在便知我的猜测不错了。”
赵雪怡是何等机敏,早已察觉叶落寒这一称呼所发生的漏洞,当下狠狠瞅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如此处置杜伟,你敢是不服?”
叶落寒道:“杜伟既然冲犯了姑娘,便是他咎由自取,在下哪有不服之理。”
赵雪怡从鼻孔中重重一哼,道:“谅你不敢。”
叶落寒面上并无任何不愉之色,回过头来望着黄辰逸道:“黄兄何时来到鄙谷?”
黄辰逸也爽朗一笑,道:“我这才到。”
叶落落昭了一声,道:“该不会是为了那八十两银子,劳动黄兄大驾吧?”
黄辰逸笑笑不语,叶落寒复道:“还记我们初次见面时,黄兄一口咬定赵姑娘与我私奔,这眼下的误会也该澄清了……”
赵雪怡立马插口道:“落寒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黄辰逸道:“在下自知理屈,但兄台与赵姑娘承诺在先,那八十两银子是非要不可。”
叶落寒道:“听这话只怕黄兄醉翁之意不在……”
他本想说“只怕黄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单为银两而来。”,但方说出一半,倏然一道念头闪过脑际,遂戛然中止。赵雪怡伸手指着黄辰逸道:“他要在本谷逗留数日,落寒你领他到上房小休。”
叶落寒将赵雪怡拉到一旁,低声道:“此人来意颇费人猜疑,姑娘何以竟要将他留下?”
叶落寒虽然已将嗓音压低,但一旁的黄辰逸却仍听得清晰非常,不禁暗自感到奇怪,暗道:“姓叶的分明有意让我听到这句话,难不成借此对我暗示警告?但他乃是谷内之人,这又说不通啊……”
赵雪怡不耐烦道:“这事,我自有安排,你领他去吧……”
叶落寒朝黄辰逸招了招手,两人举步向谷内行去。
走过大门,步过一片白石铺成的旷场,便见到东西相对的两座楼阁,而中间一栋大楼阁雄雄立在前,中间楼外摆置着一对石狮,楼门媚上嵌着一面横匾,镌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飞鹰谷”
黄辰逸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瞧,但见匾木已呈黑灰色,镌字上墨渍残缺剥落,显见年代之久远。
他正为横匾题字所吸引,迎面又走来一队身披银憋的劲装汉子,人数约莫有十二三之借。
黄辰逸乍见他们身上的银擎,便猜知其身份,心道:“想来这便是赵雪怡口中提过的银衣队了,瞧他们个个眼神精湛,步履沉稳,足见内力已有相当造诣,江湖上一等高手也不过如是,想必蓝衣队应该也是一样,殊不知谷主如何网罗调练出这批人物?……”
银衣队在西楼石狮前驻足,为首一名面色阴沉大汉望也不望黄辰逸一眼,逞朝叶落寒执礼道:“属下等巡徼到此,总领可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