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夕阳的尾巴透过纸窗洒落在圆木桌的脚下,淡淡的光晕渲染出一室的温情。圆木桌上放着简单却精致的饭菜,一位眼角有着细碎皱纹,身上穿着碎花棉布裙的温婉妇人坐在一旁静静的绣花。
针线在她的手中灵巧的飞舞着,白布上的图案渐渐有了雏形。
“娘,我回来了!”童稚的声音从远处传入耳朵,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揉揉酸涨的眉心,微笑的看着儿子跑进屋里。
“九阿哥小心点!”子青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赶着,模样好不狼狈。
“奡儿,你又不听子青姑姑的话了。”婉顺仪无奈的看着这个顽虐无比的儿子,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九阿哥不满的撇嘴,“娘,我都长大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让子青姑姑跟着我啊。”
婉顺仪爱怜的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不行,你这个小鬼头要是没人跟着岂不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对啊对啊,九阿哥您还是让奴婢跟着吧。”子青忍俊不禁的说,九阿哥懊恼的歪着脑袋,模样十分俏皮可爱。
“咦,九阿哥您脖子上怎么会有淤痕呢?”
九阿哥一惊连忙把衣领拉高,漂亮的瞳仁有着慌乱,他结结巴巴的解释着,“爬,爬树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婉顺仪和子青的眼眸微微一暗,眼底升起许多无奈和关切。
“以后了不许这么顽皮了,娘会心疼的。”声音里明显有着颤音,可年幼的九阿哥并没听出。他松了口气,好在没让娘知道他和太子打架,否则又免不了一顿责骂。一想到那嚣张傲慢的太子九阿哥立刻变得愤怒无比,竟敢说娘的坏话,刚才应该多揍他两拳才对。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子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婉顺仪点点头,这时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芍药却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她随意的一福身便说:“婉顺仪,皇后娘娘请你过去凤銮殿。”
子青心里一惊,本能的想替她拒绝,却被她伸手阻止。
“好。”婉顺仪淡漠的回道,然后站起来看着俊美的九阿哥说:“要听子青姑姑的话。”
“小姐。”
她摇摇头,跟着芍药走了,只留下一个瘦弱孤单的背影。
凤銮殿
皇后高坐在凤椅上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婉顺仪,本应要让她和她肚里的孩子一起死去才对,只怪当初自己实在太心软。
“臣妾知罪,但求皇后放过九阿哥。”她不卑不亢的说,皇后嗤笑一声。
“婉顺仪,这十年本宫待你如何?”
“很好。”她淡淡的说,听不出是褒还是贬。皇后微微挑眉,用丹蔻染过的指甲轻轻在椅子上敲着。
“婉顺仪,当年本宫在月华宫时对你说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皇后的嗓音有点尖锐,婉顺仪的身体一抖,脸上一片惨白。手指甲陷进肉里,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可皇后的声音依然贯穿她的耳膜,“你永远都赢不了我,齐素然。”
婉顺仪抬起头漠然看着皇后,她,终于沉不住气了。那个曾经和自己赏月游湖,姐妹相称却在背后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女子,终究不能容忍了。
“若不是念在你我间的情分,我是不会让你多留十年的。婉顺仪,你该知足了。”皇后冷冷的说,空荡的大殿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她的话。
婉顺仪惨然一笑,“我只求你能放过奡儿,水凝。”听到水凝二字,皇后神色具震。
一个响头磕在冰冷的青砖上,“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求你放过奡儿。”
良久的沉默过头,一个“好”字从皇后的口中溢出,婉顺仪满足的闭上了眼,可是心却很痛……
“来人!”皇后叫道,宫殿的大门被缓缓的推开,“把婉顺仪带下去。”
“娘娘,按什么处置。”芍药恭敬的问。皇后没说话,芍药却了然于心。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怎样处置都没问题,即使她诞下了皇子又如何?
皇宫的一角
芍药命人用鞭子抽打婉顺仪,半个时辰后,奄奄一息的婉顺仪被抛到了冷宫的角落里。
没有人想到,这一切都被子青和九阿哥看到了。因为担心婉顺仪,子青和九阿哥在她离开不久后就悄悄的跑到了凤銮殿外等候着。
子青的心像被一把小刀划了无数道伤口,汩汩的鲜血不断往外流着,嗓子也像被堵了似的,再也发不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昨天明明还和小姐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绣花,一起陪九阿玩耍,为什么今天……她抱紧怀里僵硬的人儿,眼泪大滴大滴滑落。
九阿哥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些太监鞭打她的娘亲,原本天真无邪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寒霜,再也看不到他内心的情感。
等那些太监一走,子青立刻带着九阿哥冲到她的身旁跪着。
“呜呜呜…”子青想说话,可一开口全是呜咽声。奄奄一息的婉顺仪努力睁开眼睛,嘴角绽放出一个微笑。
“奡,儿。”她虚弱的叫道。
“娘。”九阿哥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流了下来,他紧紧却又小心翼翼的抱着他那遍体鳞伤的娘,小小的身子不断颤抖着。
“离开皇宫……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小姐!”子青悲痛的握着她的手。
“子青,替,替我好好,好好,照顾奡儿。”
“嗯。”子青狠狠的点头,婉顺仪得到承诺后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娘!(小姐)”
夜幕缓缓降临,把所有的绝望与悲痛锁在了这一个角落。
三天后,九阿哥被皇后送出了宫,美其名出宫为母戴孝。而子嗣众多的皇帝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九阿哥孤身一人站在巍峨的皇城前,眼神冰冷阴鸷。
“会回来的。”他冷冷的吐出这句话便绝尘而去。
直到,六年后他如天神般的降临才让世人忆起这个皇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