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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雷恩叔叔的小屋(三)

星垂平野,月涌大江。雨后的风清爽而肃飒,裹挟着泥土的香气徐徐吹来。极远方的艾思拉雪峰早已不见,唯有月光映照出的皑皑白雪熠熠生辉,成为星空下最璀璨的光泽。草木无音,在这空荡的林野中,只有那倦鸟偶尔的啼鸣彰显着森林内的勃勃生机。

小屋内昏黄的烛光左右摇曳着,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却十分精巧。作为精灵族人,即使像雷恩这样笨手笨脚的也能够将一件物品制作地美轮美奂。十年之间,在紫空不断长大的同时,雷恩也陪伴着他一路走来,辛苦自不必说,但十年间雷恩对紫空的不断磨砺也让他养成了出苦耐劳的个性。但紫空的性格太执拗,不达目的从不罢休,这也让他与雷恩发生了许多次争吵。

在距离小屋不远的一处山崖上,一道瀑布飞流直下,这里是雷恩经常带着紫空展开魔鬼式训练的地方。从艾思拉雪峰上融化的积雪澄澈而清冷,浩浩荡荡汇聚于此成为一条奔腾不息的湍流入月妖之森的腹地,滋养着这里生活的万千生灵。万幽丛中的飞瀑声势浩大,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够听到这里传出的轰隆水声,将一切的喧嚣嘈杂统统遮盖,世间的一切到了这里也只留下庞大的水声。水花四散飞溅,蒸腾的水雾将这里笼罩在一片迷朦之中,即使在皎洁的月光下这里也只能够隐约地看见雪白的水花。

喷涌的雾气下,两道黑影在水中若隐若现,正是雷恩与紫空二人。只见雷恩站在一处河岸旁的礁石上,正一脸严肃地望着在河水中训练着的紫空道:“两腿下蹲、双手放平、肌肉绷紧、不准放松。这才坚持了多长时间你就不行了,给我继续把腰给挺直咯!”

紫空扎着马步半蹲在河水中咬牙坚持着,夜里的河水冰冷刺骨,强大的水流卷起层层浪花向他迎面扑来,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湍急的水流卷走,在这齐腰深的冰水中紫空已经站立一个小时了。

水面下的双脚早已经冰冻地没有了知觉,体内的热量也快速流失着。靠着那点仅存的星力,紫空艰难地维持着站姿,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只希望这痛苦的训练能够尽快完结。

一块石子当空袭来,打在紫空下垂的左手上,瞬间的刺痛让紫空重心不稳,狠狠地跌进了水中,许久才重新爬起来。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无数次地跌倒又重新爬起,无数次的刺痛已经让紫空陷入了麻木的境地。河水冰冷如雪,亦如紫空此刻的心情,他不知道这样的训练还将要持续多久,更不知道雷恩究竟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他。

河水越发地冷澈了,不断刺痛着紫空逐渐虚弱的神经,在这长久的煎熬里,他已经连续站立在冰水中长达三个小时。然而雷恩却没有一点怜悯的意思,在他心中,想要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就必须要压榨出紫空最后一丝潜力。因此虽然有点心痛,但是他却不得不狠下心来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紫空的将来。

全身皮肤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暴突的血管布满全身,就连双眼都已经充血,这是竭力支撑下产生的后果。强大的水压不断压迫着他的身躯,只要稍微挪动分毫全身便会传来钻心的疼痛,整整虚弱不断传来,紫空终于再也吃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泉水中。

眼看着紫空将被水流冲走,带入深不见底的瀑布崖下。雷恩感觉不妙,立马准备跳入水中将他捞起,可是紫空却突然从水中重新站了起来怒吼道:“不要过来!!”

水流一阵猛似一阵,水中的紫空就如同树枝般左右摇摆着,然而他双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毅然决然的眼神。:“雷恩,我恨你,我恨你!曾经的我是那么地信任你,甚至我把你当做我的父亲。可是、可是你…….”

这一次紫空没有流泪,木讷的脸庞上留下的只有茫然与哀伤,这一次他是真的绝望了:“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你是这样,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也是这样。那就不要管我了,你走吧,丢下我吧,反正你也和那个人一样,那当初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哀莫大于心死,生无可恋的感觉让紫空感觉到是如此的冰冷,远胜于那冰冷入髓的河水,这个世界上已经在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最后一次回头望了雷恩一眼,那双眼中的死灰让雷恩心中不禁一酸,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将全身最后的一丝气力用尽,紫空纵身跃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崖下。水雾瞬间将他的身影遮挡,黑夜吞噬了他的身体,以至于无法探查到他的气息。

雷恩愣了一下,便飞步朝着崖下飞奔而去,与紫空一前一后跃入水幕弥漫的瀑布中。迎面拍来的水珠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崖下是礁石密布的浅滩,他知道紫空坠入崖下的后果是粉身碎骨,必须要在这之前抓住他才行。

飞溅的水幕中,两人急速下坠。雷恩星力迸发,如同炮弹一般飞速地拉近着与紫空两人间的距离,顺着飞流抛出的弧度,他准确地掌握住了紫空的位置,终于在落地的前一刻一把抓住了紫空。

紧紧将紫空搂在怀里,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已经重重地砸在了瀑布下方的礁石上。‘咚’,溅射的水花飞出十丈远,一道水柱腾空而起,但很快便又重新被倾泻的水流覆盖。夜色朦胧,流水与礁石的撞击声一如既往的巨大,但水面却又重新恢复了宁静,粼粼月光洒在漆黑如墨的水面上,倒影着松软的鹅石。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许久之后,两道身影重新从水中露出,正是雷恩与他怀中昏迷不醒的紫空。仅存的独臂上涔涔流着鲜血,为了保护紫空他不得不硬生生地撞在礁石上。体内的星力虽然保护住了他的骨骼,然而皮肉却已被锋利的礁石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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