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t，3：53
躺下床，闭上眼。一。二。三。醒来了。时间已经过了三小时。清晨。
宽敞的古宅只有蓝希一个人居住。据传闻这里是商鞅后人的遗宅。并非因为蓝希家里富有才拥有这座住宅，而是他们本身就和商鞅颇有渊源。
蓝希走出房门，发现魔仆曼菲斯一直站在大厅窗前，想必整夜都没有离开过。他透过窗口凝望那从漆黑逐渐变成黎明紫，最后染成早晨蓝的天空。仿佛这种变化记录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一样，令他痴迷。
蓝希没有睡好。睡着的时间似乎只有三秒钟。但就在那“三秒钟”内，她又做了噩梦。她梦到自己困在一座四处无光的牢狱里，等待处刑。不过详细情境她就记不起了。
洗漱着，她的头脑一片混沌，仿若那片受众神搅拌的乳海那般。为了让头脑重回清晰，她开始收拾道具。一顿整理后，小巧的白色单肩包装下了应有的东西，包括一张空白的特殊材质卡片、几瓶拇指大小的药水、被不知名红色纹络缠绕了的手机——这是被附了魔的特征。身为魔使最重要的唤魔仪式匕首扣在了腰间，也同样受魔法诅咒过，常人不可看见。其余的日常用品诸如圆珠笔、小笔记本、少量化妆品、钱包，也应有尽有。
瓦普吉斯之夜，大概将延续半个月，从昨日——四月十五日起。期间内，魔使以及唤魔在每一夜都会进行乱战大狂欢，以争夺每晚都有出现一次的“宝藏”。
时值春天，气候依然处于暖和阶段。蓝希穿上了一件浅黄色卫衣，所搭配的原本是白丝加深咖啡色百褶裙，但随后她想了想——虽然方便，但也太过“方便”了，会让别人看到不该看的地方。最后她挑选了一条深蓝的牛仔裤。
她花上十分钟准备早餐，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包饭热了一下，这原本是昨晚的晚饭。随后，她无视魔仆的靠近，一声不响地吃起早饭来，虽然味道很一般。
一早上没和我说过话，曼菲斯想。他不知从哪里，用单手端出了一碟法式蜂蜜小面包，灯光下反射出的油光色泽成功吸引到蓝希的双眼。
“从哪里来的面包？”
她只看到曼菲斯的手如变魔术一般，从餐桌底下继续拿出了一盘切好的烤鸡肉。香味骚扰着鼻子，让她那本来吃着的简陋早餐黯然失色。
接着是红酒。
大馅饼、罗宋汤、熟牛肉、羊腿、水果盘也被陆续地从那神秘的餐桌底下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但凡有资格出现在宴会上的佳肴悉数亮在蓝希的眼前。
“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这还不算。从身边那个很少打开的房间门内整齐走出一队骑士，立正在曼菲斯身后的墙壁前待命，增添了几分宴会的气氛。另外一个房间里则踏着舞步跑出几个女孩，同时，天花板上如有吟游诗人藏着在演奏一样，传来了优美的乐曲。
曼菲斯为主人所设的宴会开始了。
正陶醉着，蓝希突然警醒过来：这可能是“恶魔的诱惑”。曼菲斯身为魔鬼，诱惑过原浮士德，是让他几近坠落到地狱的深渊的罪魁祸首。
“我……是不会上当的。”
“真扫兴。”曼菲斯叹了叹口气。乐曲停了，舞女的动作也像被冻结一样暂歇。“我怎么会愚蠢到去加害自己的主人呢。虽然这些都是幻术的产物，可是，饱腹感、愉悦感不也和幻觉那般，是转瞬即逝的感觉吗？”
好吧。她承认，并非其它，正是饥饿感打垮了她的理性。“这真的可以吃吗？”她小心地指着食物，有些动心，于是好奇地问。
“你不愿意品尝的话，我就赏给替我做事的从魔们了。他们也就每隔一百年才能有一次这样的幸运。”
作为主人的蓝希，就不客气地开始“享用”起眼下的佳肴了。
果然。治疗人类各种心病以及不适的良方，正是美妙的食物。曼菲斯想。
“昨晚你果真将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毁了？”
曼菲斯摊了摊手，表示无辜。“并没有。”
“我亲眼看见了火光和爆炸。”
“我有改变人们五感的能力，却没有改变事实的能力。若不信，等会你大可过去看看真相。”
蓝希将信将疑。不过在吃下这片由幻术制造出来的羊腿肉后，就多相信了几分。实在是太美味了。
片刻后，他提醒道：“作为魔仆我还是要提醒你，今天是瓦普吉斯之夜的第一夜，要在白天结束前尽可能地充分准备夜间的战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知道了。”蓝希边把面包往嘴里塞边应付地回答。她的注意力仍在食物中。
“应该不会再出现昨晚那般的大状况。”“魔女之夜的战斗本不该出现在普通人类的眼中。所以想必今后会被严格限制。”
“为什么会被限制，谁来限制。”蓝希问，刚刚吞下了面包，下一个目标是小鸡腿。
“抱歉我说不出口。唤魔被施予诅咒，无法描述出魔女的规则。但是，所幸在人类语言中有种叫做‘比喻’的委婉表达方式可以用。你可以把瓦普吉斯看作是一场‘游戏’，身为唤魔使的你是‘玩家’，作为唤魔的我是玩家争夺胜利的‘筹码’，而各种限制和规则就是‘游戏’规制好的‘运行程序’。作为玩家的唤魔使，必须遵守既定的游戏规则，否则就会受‘系统’的制裁。”
“规则……”
“比如说，从今夜开始，唤魔间的战斗都只会在平行空间里进行，不会牵涉到其他人。这不是强制性的，但你们一定会在那里厮杀，因为在空间里有魔使想要的‘宝藏’。”
蓝希想起来了。想要变强就必须得到那样的宝藏，同时将敌人抹杀。然后通过瓦普吉斯之夜，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一想到这个，她的脸就不知不觉紧绷着。曼菲斯任由主人思考和消化这些规则。尽管一时间消化不了也不要紧，魔使将会在今后生与死之间体会到这些东西。
突然，手机的响铃打破了沉默。
蓝希划开手机屏幕看了看，之后，她的表情如融化的冰河，眉头松开。
是她的好友兼同学朱雪通过社交app“海豚”发来的信息。她就快到蓝希家的楼下了。
今天是第一夜，也是周二，正常上课的日子。蓝希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确实已经到了不得不马上赶去学校的时间！
走前，她遗憾地回头望了望餐桌上剩下的菜式，以及整个正在幕中的宴会。
“那这些……”
曼菲斯打了个响指。食物融化消失了。骑士队不见了。舞女跳着舞失去了踪影。乐曲停播。宴会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未留下一点痕迹。古宅又重回冷清。
原来真的是幻觉。蓝希想着。不过腹中的饱和感又是确确实实的。“我要去上课了。”说着，蓝希准备将仪式剑入鞘，好让唤魔歇息。
不过他却及时制止住。“用一根绳子在剑刃的最底部绑几圈，然后再收回鞘中，这样剑刃就还留有一部分在外边，在节省魔力的同时，我也不会因此而完全消失，好让我帮你观察四周，随时保护你不受敌人偷袭，特特别是昨晚的那个狙击手。”
蓝希觉得很有道理。曼菲斯可能是战斗和防袭这两方面的“老司机”吧。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曼菲斯还是偷袭方面的老司机。她按照魔仆的话在仪式剑上做了功夫。随后，曼菲斯全身透明化，默默跟在主人身后。
蓝希检查好一切后准备出门。临行前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在因有外人而不便和唤魔交流的情况下，蓝希必须提前提醒自己的魔仆：“我上洗手间的时候你绝不要跟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