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家族的子女富有商业头脑,但贺新橙是个异类。
抓周的时候,别人的男孩子抓了一把金钥匙,贺新橙却抓了一瓶法国香水!
后来,亲戚们一直用这个典故来笑话他。
他反驳道,“女孩子可以喜欢西装,男孩子为何不能喜欢香水?”
但他的辩解往往淹没在一群妇人的哄笑声中。她们说,“新橙啊,你以后会很讨女孩子的欢心的呀!”
他依旧有礼貌地笑笑。
事实根本不是这样!香水的瓶子多优雅啊,上面的曲线像天鹅优美的脖颈;香水的味道多醉人啊,汲取了薰衣草和薄荷的清香……
长大后,别的男孩爱看漫画和侦探小说;他也看,不过当作消遣。他逐渐喜欢上了伊莎贝尔?阿佳妮的电影,印象派的名画,以及《新民晚报》搜藏版面上的青花瓷。对于父亲口中的“美元”、“黄金”
“期货”和堂哥从小爱看的股票走势图,他一概漠不关心。总之,他不太像个商业世家的后裔,在他们家族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上高中后,他遇到了郭筱莹,被她玉兰花般的气质吸引。但遇到苏溶月后,他慢慢醒悟,她才是自己寻寻觅觅的那个人。
其实他第一次见到苏溶月并不是她从图书馆的窗口跳进来的那一瞬间,而是在剧院。
那年寒假,《剧院魅影》的世界巡演登陆中国,他兴致勃勃地央求父母前往SH文化广场观看。散场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身穿宝蓝色及踝长裙的女孩对她父亲说,“布莱德?利特唱得真不错,只可惜,位子太偏了,看不清楚!”
他听了觉得真可惜。他和父母坐在舞台对面的包厢内,然而父亲和母亲看到一半都呼呼大睡起来。那两张多余的票给那个女孩和她的父亲该多好!那天他头戴“魅影”的纪念品面具,她手持一支剧院赠送的红玫瑰,两人的目光稍微接触了一下,在楼梯上擦肩而过。
当然,一面之交的印象不会太深。他是后来和苏溶月聊起喜欢的音乐剧,对方回答《剧院魅影》,看过来SH的巡演时才想起这件事的。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一个女孩身穿蓝裙,坐在偏远的位子上,旁边是她一脸憨厚的父亲。
那一刻,他万分地想告诉她,他喜欢她,这种喜欢和别人不同。他喜欢她的那种青花瓷般典雅的气质,印象派名画般绚烂的文笔,伊莎贝尔?阿佳妮般略带忧郁的眼眸,还有香水一般馥郁的性格。
她穿着蓝裙子,手持玫瑰,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唱得真不错,可惜位置太偏了!”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手里的那支玫瑰。
“你在写什么曲子呀?”贺新橙在三角地看罗杏儿填五线谱。三角地是实验楼前的一片空地,摆着不少长条的木桌木椅,供人学习和娱乐。
“不是写,只是把一首钢琴曲改编了一下。”罗杏儿头也不抬地答道。她是苏溶月的新室友。郭筱莹去美国后,苏妈妈觉得她一个人住不太安全,于是她又申请了住宿。罗杏儿是寝室长,台湾人,长得小巧精灵,睫毛特别长,显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会说话,短发,戴着蝴蝶结的头箍,有点小萝莉的感觉。贺新橙听苏溶月提起过她,说她是校“松鼠乐队”的吉他手,寝室的书架上堆满了琴谱、菜谱和各种奇奇怪怪的书。
“你为什么喜欢弹吉他?”贺新橙指了指她旁边桌沿上靠着的米黄色电吉他。
“没有为什么,喜欢是一种感觉,”罗杏儿飞快地填着谱子,笔下的音符像小蝌蚪一样歪歪扭扭,“就像法国人喜欢牛排红酒,英国人喜欢咸鱼土豆一样。”
“那台湾人喜欢什么?凤梨酥?花枝丸?”贺新橙问。
“这些是特产,可我喜欢咸鱼土豆,和英国人一样。”
贺新橙耸着肩笑起来,“我喜欢东坡肉,大文豪的杰作。”
过了一会儿,罗杏儿若无其事地问道,“听说你喜欢溶溶?”
贺新橙一愣,被他的大眼睛看的有些局促,犹豫了一会儿,说,“是啊,有那么明显吗?”
罗杏儿弯着眼睛笑了,“不明显,廖兰姿透露给我的。”
贺新橙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八婆!”
“你说谁?”
“她!”
“你这样说女生不太好。”
“好好好,我错了!”贺新橙连忙笑着道歉,又问,“苏溶月喜欢什么样的歌啊?”
罗杏儿眼珠转了一圈,说“林夕写词王菲唱的那种……”
“你是说有诗意的?”贺新橙沉思片刻说道。
“嗯,有诗意的,她不是诗社的社长么。”
“对哦!”他竟然没想到。
罗杏儿把眼前的的活页夹合上,她的谱子改完了。
“你是不是会谱曲?”贺新橙问道,“能否教教我?”
“可以啊,”罗杏儿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我现在要去食堂。”
“那我们一起去,”贺新橙说。他看到罗杏儿抱起吉他,便主动帮她拎包,“咦,怎么这么重?”
罗杏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里面有个小音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