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华青从外面回来了。
“那个张掌柜说的没错,冷月去了全镇所有的药店,将其中养血调经、生精益血的药材基本买完了。”华青喝了口茶。
“从冷月的伤势来看,应该还是没有完全康复。”西辰说,“他与扎尔格一战,也有十天了,看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下手,不能等冷月养好了伤。”
华青放下茶碗,说:“我打听过了,进冷峰的路只有一条。出了镇子,向北即是。但是,当地人都说镇上极少数人进过冷峰,外人更是没有进去的。因为,冷峰是冷家的私人领地。”
虞莹说:“晚饭的时候,张行,也就是张掌柜,他说曾经因为生意上的关系,与冷家有过一段时间比较密切的往来,而且,最近江湖上还盛传冷家开始衰落的传闻。”
华青说:“这个我在镇上也打听过了,但是,镇上的人说法不一,有些人说冷家的这代主人因为家道中落,开始遣散家丁,冷峰也不再是原先那个冷峻不敢让人接近的地方。”
西辰说:“不过传闻如何,总之,我们明天还是要进去的。”
华青说:“话虽这么说,但就算我们再能打,也得想想进去后可能面临的困局吧。悦来客栈一战,让你丢了胳膊,我可不想明天大家死在冷峰里。”说完,华青冷冷地看着西辰。
西辰没有说话,她身体陷在椅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张行敲开了房门,他的到来打断了房间里尴尬的气氛。
张行行了礼,对虞莹说:“小姐吩咐我的事,我去查了。冷家这两年的确略有家道中落的趋势,小的生意从三年前就已与冷家断了。冷家的家丁,基本都已散了,据我一个生意上的主顾说,三年前,冷家的这代主人突然消失了,家事都落在了冷家的管家上。”
华青打断了张行的话,说:“那管家叫什么?”
张行回道:“好像叫做冷霜。”
西辰问道:“你可打听到冷家现在还有多少人?”
张行说:“这个小人不知,但这几年出入冷峰的人的确很少。”
华青想了想说:“进山的路,你能肯定是对的吗?”
张行说:“这个,只能说有七成的把握。”
虞莹问道:“怎么讲?”
张行说:“去年因为小儿贪玩,我多说了几句,他离家出走,最后迷路进了冷峰。后来,我也是循着之前的旧路进的山,找到的小儿。”
华青说:“你竟可安然而入,全身而退?”
张行说:“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但也是怕被发现,带着小儿匆匆忙忙就从冷峰跑了出来。”
虞莹说:“辛苦张掌柜,那你帮我们准备些衣物,明早我们出发。”
张行行了礼,退了出去。
西辰说:“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难不成冷家真没人了?”
华青说:“一个受伤的老虎,再加上一帮家丁,你觉得我们明天还能从里面出来吗?”华青转着手中的茶碗,继续说:“明天进了山,如果冷家不像传闻那样一派颓势,那我们就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吧。”说完,华青起身,走了出去。
虞莹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西辰看了一眼虞莹,起身朝外走。
“西辰。”虞莹说,“明天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西辰顿了一下,出了房门。最后,虞莹一个人独坐在房间内,看着外面月亮投射进来的月光,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左手从腰间划向风翼,风翼似乎听到了主人的招呼,发出空寂的低鸣。
“江湖,还是老样子,摆脱不了因果乾坤,爱恨情仇。”虞莹起身,走了出去。
翌日,张行带路,华青一行人向冷峰行进。
冷峰,屹立在麒麟镇北边,麒麟镇的地势,望北坐南,全镇顺着高低不平的地平线,呈蜿蜒曲折,由西向北,就如传说形容的一般,麒麟镇西口紧挨着龙泉湾,但在镇西有块大石,面向北门冷峰的方向。
“大家把衣服换上吧。”张行将行囊中的裘皮大衣和丝绵长袍递给大家。
一行人换好了行装,继续向前走,越往前走,周遭的植物渐渐出现败落或凋零,气温也在一点点下降,要知道现在可是临近正午的夏至日,理应是个让人满头大汗的季节。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冷峰的山脚下,迎面吹来的是阵阵寒风。
张行说:“前面就是冷家的地方了。”
华青点了点头,示意西辰和虞莹提高警觉。他们跟着张行向冷峰深处走去,周围已不见了南方常有的柳树,多是耐寒的松树,树枝大都被积雪压的直不起来。
西辰骑马走到前头,说:“这里离冷府还有多远?”
张行抬头看了看远处,说:“今天应该不算坏天气,只要一会儿没有暴雪,半个时辰我们就能看到冷家的宅院了。”
西辰回头看了眼华青,自己转身扬鞭而去。
张行惊讶转身对虞莹说:“这………”
华青打断了张行的话,说:“放心。路是一直向前走,对吧?”
张行点了点头。
华青说:“刚才看你目测的方向,应该不远了。”说完,华青转头看了看虞莹,也转身扬鞭而去。
张行又是一惊。
虞莹策马向前,对张行说:“你回去吧,替我向岳老问好。”
张行说:“小姐,这还没到呢,岳老吩咐过……”
虞莹扬手打断了张行,说:“谢谢了。告诉岳老,有机会我去上关城看他。”说完,扬鞭而去。
此时,走在最前面的西辰,已抛开华青和虞莹一里地。她勒住缰绳,停在了雪地里。西辰侧耳听着周围有什么异样的声音,随即翻身下了马,然后将马朝反方向赶走,自己拔出银叶,向前方疾驰而去。
紧随西辰身后的华青,看到西辰的马跑了回来,伸手一把拉住,虞莹随后也赶了上来。
虞莹说:“西辰下马了?”
华青说:“哎,毕竟是一只手,骑马不方便。咱们赶紧追上去吧。”二人扬鞭向前。
西辰一袭黑衣,疾驰在皑皑白雪之中,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寂静的白日。最后,她停在了一个山坳处,在她的面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冷峰”,越过石碑,一座看着有些破败的宅院映入眼帘,宅院的正门牌匾上写着“冷府”。西辰收起了银叶,用右手在地上划着一些看似错乱无序的符号,这是结术咒的咒印,然后,她口中念念有词。
“前面就是冷家?”华青牵着两匹马走到了石碑前,他看着那块石碑,说:“看来冷家真的是败落了。”
虞莹收起手中的风翼,说:“冷月会在这吗?”
西辰站起身,说:“周围没有布结印。更奇怪的是,这附近好像真的没有人在。”
华青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说:“看来张行说的话不止七成是对的。”
虞莹把马栓住后,说:“冷家既然已败落如此,冷月为何还要回到这里。”
华青说:“那把钥匙,也就只能在这用,他可是在扎尔格身边卧薪尝胆了三年啊。”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说:“咱们从侧边进去,先看看有没有人。”
三人施展开燕疾,向冷府疾驰而去。
此时的冷府,的确不是空无一人的。此时,冷月和阿辉正在后堂。
“少爷,马车我收拾好,放在后院了。”阿辉裹着一件棉布长袍,腰间挂着自己的长刀。
冷月坐在后堂正中,他刚刚将自己伤口的药换了。他抬头看了看前面正厅的屏风,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
“马车上都装好了?”冷月问道。
阿辉说:“都装好了,牢固着呢。”
冷月重重叹了口气,他把霜月斜背到身后,拿起桌上的酒坛,起身将酒一口喝干,说:“好酒。”他大步向外走去,阿辉跟在身后。
“嗖”一只银针划过阿辉的长刀,阿辉站在冷月前。冷月的右手握住身后的霜月,但是,他并没有将剑拔出来。
华青一个跃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身后是西辰和虞莹。
冷月走向前去,说:“几位来我冷家,有何贵干?”
华青说:“燕西堂,来拿陈家的钥匙,还请冷家当家的行个方便。”
阿辉喊道:“我认得他,他就是那日在悦来客栈吃酒的酒客。”
冷月伸手将阿辉退到后面,说:“原来这一路上从关外一直跟到关内的是燕西堂。那相必我的管家,此时也已不在了。”
华青说:“冷家是江湖上的名门,你那管家好身手,让我们燕西堂头一次折了。”
冷月笑道:“燕西堂,江湖纷争的终结之地。江湖人求得一隅之安的理想之所,哈哈哈哈”
华青手握着长笛,他示意西辰和虞莹先不要出手。
“燕西堂,真是个造梦的好地方啊!”冷月直直盯着华青说:“江湖,既来之则安之,哪有什么安宁之地,更不要说想要离开了。传闻从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见过燕西堂的人。”
华青笑着说:“冷当家的说笑了,我们可不会杀了来办事的主顾。”
冷月说:“既然来了,那就得有个结果了?”
华青说:“是的,不知冷当家能不能行这个方便?”
冷月的手放在胸前,说:“这个方便还真不行。”
西辰的手放在银叶的剑柄处,虞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冷月。华青并没有着急出手的意思,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手。
冷月向前迈了一步,手缓缓伸向背后的霜月。他握紧剑柄,用力将霜月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