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的九月,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它静静地默立在九月的秋雨中,宛如一位风姿错约的少女。无情的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镌刻。也许只有那斑驳的红砖瓦墙,才让世人知道这里的岁月变迁。
随着一声尖锐而又急促的刹车声,这原本寂静的小镇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闯入了。这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汽车前方的三叉戟标记在雨水的拍打下,越发为这车增添了几分不俗气质。偶尔一些年纪轻的小伙,从忙碌的奔跑中慢慢地停下了脚步,驻足评点,仿佛他们此时发现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又或是许久没有外人到这里来了,对车里的人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汽车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从汽车上下来了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身着一声黑色西服,眼戴一副金丝眼镜。雨水不时溅落在他的身上,像一个个顽皮的小孩乘坐着滑滑梯,顺着他衣服的纹理有秩序地滑落下来。走在后边的是一位年轻妇女和一位少年。她们一前一后,仿佛之间被人严格地限定,距离总维持在2米左右,不敢越雷池一步。有时,前面的女人走得快一些,少年仿佛也被无形的绳牵扯着,脚步也变得快了一些。有时,前面的女人停下了脚步,他也就停止不前起来。就这样,这三个人有趣地排列成一队,高低错落分明,在一条不大的小巷里穿梭着。
雨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此时,太阳也揭开了黑色的面纱,把金色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小镇。整个小镇仿佛顿时充满了活力,沿河的商户里传出了小鸟般的唧唧喳喳声,沿街贩卖的小贩也扯了扯嗓子,吆喝了起来。
在这逐渐热闹的小镇里,一座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已挂满了颗颗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仰头一看,铁门上赫然写着“唯实中学”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看门的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大爷,坐在竹椅上,不时用手拍打着和他年级相仿的“红灯”牌收音机。收音机里“吱吱咋咋”的声音,夹杂着雨滴滴落的声音,在整个校园里回荡。这个校园正如它的名字,朴实而又实在。站在校门口,你一眼就能将整个学校尽收眼底。最左边是两幢教学楼,三层高的小楼房,对于一个小镇来说,已经是镇上数一数二的高层建筑了。教学楼的右侧墙壁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爬山虎,为这陈旧的小楼增添了一丝绿意。在校门的右手边,则是一个并不宽敞的足球场。与其说是足球场,还不如说就是一块田埂。上面既没有城市学校里绿油油的草地,也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球门。好几次,学校的校长到镇里去反应情况,希望能拨出一些财政,将操场整修一下,而得到的回答却永远是无法兑现的承诺。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被耽搁了。但虽如此,这里确是孩子们最不愿离开的地方。他们既不会因为没有草坪而放弃奔跑,没有球门而放弃快乐。瞧,几个男孩,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玩着城市孩子早已忘却的斗鸡。还有几个男孩,正在田埂上饶有兴趣地踢着一个已被扒了皮的足球。
此时,只听“啪”的一声,皮球像着了魔似的,不偏不倚地正好踢向了男孩。也许还沉浸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来不及反应,尽管对面的孩子大声地提醒,球还是不偏不倚地集中了男孩的脸。一阵酸楚顿时从鼻腔传至大脑,只见男孩两条修长的细眉渐渐联系在了一起,仿佛在眼睛上架起了一座小桥。一双比同龄孩子略肥硕的双手则紧紧地握成了个圆球。这时,从人群中跑出来一个高挑的男生,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汗水已开始慢慢将他的身体浸透,透过并不浓厚的长衫,依稀看见男孩健硕的身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说话似的。他抱起足球,歉意似的笑一笑,说:“对不起啊,没有伤着你吧,我叫白云飞。”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臂想与男孩握手。而男孩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怒目圆睁地紧紧盯着白云飞。而白云飞似乎意识到了对方的敌意,一只伸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正当此时,一声急切的呼喊声打破了两个人尴尬的局面。“晨曦,你在那干什么呢?快点过来。”中年男子急促的呼喊声仿佛是命令般,男孩一听到催促,便朝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叫晨曦的男孩还时不时望了望白云飞,脸上仿佛写着:你给我等着,下次再收拾你。望着男孩渐渐远去的身影,白云飞嘴里不禁小声嘟哝了一句:“拽什么啊拽。”然后,伴随着同伴们的召唤,又像没事人似的加入到了男孩们快乐的游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