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很快便从巡捕房中走了出来。
身旁的几个印度守卫一路陪着笑将他送出几里远。
此时,杨柯突然想起方才的那几个小孩似乎还在租界内。
于是让身边的印度守卫带自己前往那个诊所。
在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之后,杨柯在诊所中再次见到了那些孩子。
他们一共是三个人,经过询问之后,杨柯得知这三个孩子都是来自SD沿海的难民,为躲避东洋鬼子才一路南下逃到SH其中最大的名叫杨狗子,今年十六岁,与自己同姓,随后则是十五岁的刘富贵和十三岁的陈有钱。
对于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姓名,杨柯是无力吐槽的。
此时,经过诊所里西洋大夫的诊治,三人身上的伤势都好多了。
伤情最重的陈有钱也可以自己走动了。
杨柯在诊所附近找了一家旅馆,开了个中等规格套间,三室一厅加厨房卫生间。
总面积大约一百五十个平方。
杨柯交了一个月的租金,二十英镑。
想到能在SH拥有一套一百五十平的住处,在来自后世的杨柯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个穷孩子跟着杨柯进入这间屋子里的时候,眼中放出光来,就像是进了传说中的皇宫一样。
杨狗子还好一些,很快反应过来。
刘富贵和陈有钱则是一直愣在门口不敢进来。
杨柯看到他们如此,便一手拉着一个,将他们拖进了屋。
“卫生间里有水,你们先去洗个澡,储物柜里有新衣服,你们洗完之后穿上。脏衣服直接丢在垃圾桶里。记住,有伤口的地方不要沾水,否则会发炎。”
杨柯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道。
几个孩子听着这话,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柯只好带着他们走到卫生间里。
这个套间已经安装了冲洗式的抽水马桶,以及淋浴器。
不过热水器还没有被发明,所以,淋浴器一头连着莲蓬头,一头则连着一个安装在墙面上的大水箱。
想要淋浴的话,要先烧好水,将热水倒进水箱里。
看到这里,杨柯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又走到厨房中,准备烧水。
但是又发现没有水龙头。
只好跑下楼去从从旅馆后院的水井中,打了几桶冷水。
几个孩子也来帮忙,很快将套间里的水缸灌满。
然后便是将水一瓢一瓢的舀到锅里,将壁炉升起火来。
等到热水烧好,三个孩子都洗好澡之后。
杨柯已经在忙着布置餐桌了。
他花了两英镑,从旅馆隔壁的西餐厅中叫了一桌子的菜。
有红酒,有牛羊肉,有面包黄油,还有中式的烤鸭烤鹅。
几个刚刚换上新衣服的孩子看着这样的晚饭,顿时口水直流。
但是几个人还是尽量的克制自己,一直等着杨柯动手先吃。
杨柯坐在椭圆形的红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三个孩子。
他们身上都穿着崭新的马褂,油光鲜亮,看起来就像是富家少爷一样。
只是脸上的面黄肌瘦和脑后的那几条辫子显得不合时宜。
杨柯心中泛起一丝不适,道:“你们几个进了我的门,以后就是我的弟弟,我会好好对你们。但是现在我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剪掉你们脑后的辫子。”
此话一出,三个孩子顿时大惊失色。
“杨大哥,辫子不能剪啊!这是要杀头的!”
刘富贵率先喊道。
杨柯摇了摇头,道:“你们看我不是没有辫子么?不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轻易舍弃呢?”
杨狗子若有所思地道。
“狗子,你读过书?”
杨柯听到杨狗子的话,问道。
杨狗子点点头,道:“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后来考不上秀才,就不读了,回家帮着种田。”
“为什么考不上秀才?读书不用功?”
杨柯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时代的秀才应该是读书人追求的功名中最低的一级。
看起来似乎考取的难度并不大。
“不是,狗子哥读书可用功了,还会记账呢。”
此时一旁最小的陈有钱为杨狗子解释道。
杨狗子叹了口气,道:“原本我是靠上了秀才的,但是县里的一个地主给考官使了钱,把我的成绩和他儿子的成绩对调了,所以没能考上。”
杨柯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
不过他的眼珠一转,道:“那些考官都是读四书五经出身的吧?”
“是的,他们都是府里的举人,因此才能出任乡试的主考官。”
杨狗子回答道。
杨柯冷笑一声,道:“既然饱读四书五经,却怎么又贪婪无度,以权谋私呢?”
杨狗子听到这话,顿时语塞。
“我看他们读的四书五经是伪道德,假学究。他们只会用道德伦理,三纲五常要求别人,对于自己却是一味的放纵。我们身而为人,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为何要处处受人家的束缚?”
杨柯继续说道。
他讲的这套理论在西方人看来普通至极,但是对于在封建皇权下成长起来的三个孩子确是第一回听到。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杨大哥的意思是连皇帝天子的话都不用听么?”
杨狗子问道。
“没错,皇帝天子也是人,你们也是人。在法兰西,美利坚这些国家都已经没有了皇帝,国家大事全部由普通百姓商议决策,英吉利国虽然有国王,但是国王也要听从百姓的意见。这也正是为什么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可以在我们的国土上肆意欺凌我们的国民的原因。如果中国想要强大,就必须向他们学习。而向他们学习,就要先从剪掉我们的辫子开始。”
杨柯慷慨陈词的说道。
三个孩子被杨柯的话吸引了,一个个如同听说书一样沉浸进来。
“杨大哥,我决定了,剪辫子!”
杨狗子第一个举手道。
“我也剪!我也剪!”
另外的两个孩子也纷纷喊道。
杨柯站起身来,拿了一把大剪刀,走到三个孩子的面前。
将他们的发辫沿着后脑勺剪了下来。
然后又让三个人将自己的辫子扔进了垃圾桶。
“好了,现在你们已经完成了我的要求,可以吃饭了!”
杨柯微笑着看着他们道。
“好!吃饭喽!”
三个孩子被杨柯的一番话激起了热血。
原本麻木拘谨的性格似乎也突然变得开朗起来。
短短一个小时,一桌子的饭菜就被一扫而空。
子夜时分,杨柯一个人端着一只斟满红酒的高脚杯,走到自己房间的玻璃窗边缘。
在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杨柯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时代为自己的民族多做一些什么。
他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