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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醉酒癫狂

“墨弟的穿着还是这么随便啊。”赵曙端酒遥遥一敬,漫不经心的笑道。

赵卿言单手持杯,微微颔首,一饮而尽:“我一向如此皇兄也是知道的,难得潇洒自在几年。”

“小王爷也是封王的人,如此隆重的场合不着蟒服,也未免太不将礼节当回事了吧?”

“是啊,小王爷一向是不怎么在乎大宋臣子礼节的,官服也没见穿过几回。”

赵卿言目光从开口之人脸上轻轻扫过,浑不在意,自斟一樽酒,仰头喝干:“今日家宴,本王穿便服有何不妥?”仁宗设宴,他却称为家宴,言外之意再清楚也不过了。

赵柏翼道:“我还未曾记得有哪一条大宋律法有臣子对亲王评头论足的道理。”

“柏翼,不要多嘴。”信王淡淡开口,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赵柏翼微怔,一时没有理解父亲怎么突然这个态度,但也依言止语,未再多言。

赵曙道:“云逸说的在理,你们做臣子的僭越了。”方才说话的几人连声应是,见赵卿言并不做追究,便潦潦带过。

赵卿言淡笑道:“皇兄言重。”三两下便将一壶酒尽数喝干,招手向宫人道:“酒水干了,帮我换一壶来。”

赵曙笑道:“似乎已经有很久墨弟都没有这么豪饮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赵卿言笑道:“皇兄玩笑,区区几壶怎算得上豪饮?论坛来喝方算得上豪饮。不过借酒消愁而已,又何来喜?”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冷了一下,几位王爷面上明显露出了不满之色。

赵曙也是一怔,连忙笑道:“墨弟这是什么话,今夜全是欢欣,哪里来的愁?至多是这歌舞无趣,技艺还比不得墨弟十之一二。”话里看似在圆场,却暗自指责着赵卿言的不是。

“皇兄又未曾听我在宴席之上吹弹,怎知我与乐师孰胜孰劣?”赵卿言眼中带着醉意,笑吟吟的问道。

赵曙略一迟疑,皇后却是开了口:“那卿言且弹一曲便知优劣了。”赵卿言身为亲王,哪里有为人抚琴,与乐师相较的道理?这样的话显然是对赵卿言极大的侮辱。

赵曙连忙道:“墨弟,母后说笑,你莫要当真。”碍于皇后面子,也不便多说。

赵卿言眯眸笑了起来,从宫人手中劈手夺过酒壶,高高提起,倾倒下来。他仰头张嘴接住酒水,酒水四溅洒出,将散在腮边的碎发打湿,更多的酒液顺着唇角流下来,流过线条分明的下巴与脖颈,又打湿了浅青的衣襟,将华贵的衣裳染出了突兀的深青。

一壶酒直至空掉,赵卿言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随手丢开酒壶,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宽大的袖子与散开的长发随着他的摇晃轻轻摆动,莫名令人眼花。他斜眼瞥着满座宾客,含醉的眸子不再深邃,反倒伴着酒醉的那一层水汽显得轻佻魅惑。

平时的小王爷是安静谦和的,此时的小王爷却似要拔剑起舞一般洒脱随性,湿润的薄唇颜色依旧浅淡,开合之间却又几分恶狠狠的感觉。

不待众人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赵卿言一掀桌子,踉踉跄跄的走到大殿中央,举起左手,指着正前方的人,转了一圈,竟是咯咯笑了起来:“看看你们那副样子,当真滑稽。一个个满口仁义礼智,满口君臣治国,说我恃宠而骄、目无王法、徇私枉法……是吧?行啊,说的都挺对的,那今天本……本王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恃宠而骄,目无王法?”

他仰起头,平张双臂,步伐凌乱的在原地转着圈,一声声笑着,像是在哭,在怒吼,最终却也只能听见一声声失心疯了似的尖利笑声。

“不过求几年安宁,只求无争无抢,远避纷争,也是奢求?我当我的枢密副使,你们逼我走,却又给我安上残杀同僚的罪名……我当不起啊!当不起!我再三退让,傀儡宫你还要逼我到什么时候啊?我拼劲全力,舍了这一双腿,舍了一次又一次……你就不能留我一席之地,让我活上这么几年吗?我什么都不要,都不要,不行吗?你欺人太甚啊。”

他唱一句说一句,念一句哭一句,疯疯癫癫的又蹦又跳,手舞足蹈。发冠掉了,衣襟也乱了,及腰的长发如缎子般披散在身后,唇色不知何时变得血红,将洁白的牙齿衬的森白,凤眸怒睁,映着鲜红的烛光,本就俊美的面容又添了几分颜色,更是美的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怎么形容?妖孽吗?

吕泣不禁想起了这个词语,唇角微微勾起,又赶紧用酒杯挡住,暗自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没人留意到自己的动作才暗松口气。

焕王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心痛的出声:“墨儿,你冷静些,当心身体。”

“身体?那是什么?我何曾有过?这副破烂的身体,随它去就好了,至多不过一死罢了。”赵卿言跌跌撞撞的跌退几步,撞到赵曙的桌子,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双手在身后摸索了两下,撑着桌子翻过身,趴在桌子上,蔫蔫的垂着头,“我不怕,我早就不怕死了。何况,我死了不就随了你们的意了吗?”双目涣散的抬起头往左边看了看,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又木然的转回了头,低声嘟囔:“傀儡宫你们不就是想要我死吗?”打了个嗝,狠狠皱了下眉,“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淋了赵曙一身。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吐了血,更没发觉自己那一口血喷在了哪里,蹭了蹭鼻子,像是打了个喷嚏一样哼哼唧唧的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迈开腿笔直的走了两步,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往旁边倒去,左脚拌右脚的胡乱走了几步,撞到了另一人身前。他嚷嚷了两声“疼啊”,半趴在满桌饭菜之上,又轻轻滚了两下,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那位大臣,满脸的天真:“你说有人想要我死,我会不会怕啊?”

“不,不会.......”

“那你呢?呕——”赵卿言不顾满身汤汁油腻,踉跄几步冲到了另一个人面前,话还没有问完就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喷了满桌子,身体也向后栽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卿言双臂平伸,就那么躺在地上,看着上方灯笼的眸子恢复了几分清明,笑声癫狂,笑得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咳嗽了几声,伸手抹掉唇边的鲜血,又笑了起来,从疯癫,到悲愤,再到怆然,最后慢慢的沉寂下去,嘴唇开合,声音空洞洞的,“我与世无争,奈何苍天恨我如斯。苍天不仁,不留我活,我何退让于苍天?”

他慢慢爬起来,趴在之前趴过的那张桌子上,带着哀伤的眸子看着已经被吓呆的人:“不,我很怕,特别怕。我想活,真的不想死。”

赵曙手一抖,玉箸从指间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仁宗寻声看向他,目光深沉,读不出想法。赵曙却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

皇后张张嘴,但却无语能言。

“云墨!墨弟!求求你了!不要再闹了!”赵柏翼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上前去搀扶赵卿言。

见儿子过去,信王立刻沉声道:“扶他出去,他醉了。”

赵柏翼连声应着,一把抱住赵卿言,连拖带拽的把他从堂中带了出去。

“二哥你松手……我不走,我还没说完呢!我还……”哭喊的挣扎突然中断,他双目一翻,就这么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云墨!”桌椅翻到的声音响起,吕泣脸色惨白,如同大梦初醒,也顾不上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飞奔到赵卿言身边,瞳孔晃动,装满了恐惧与关怀,“你醒醒啊。”搭了一下他的脉,喉咙中响起了咯咯的声音,巨大的恐惧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仁宗开口:“叫太医!”

“七弟,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太医院。”赵柏翼被仁宗提醒,将赵卿言往起一抱,快步往外跑去。

吕泣咬咬牙,一跺脚,追了出去。

赵曙看着面前的鲜血,目光剧烈的抖动着,脸色极为苍白。余人也被这突然的惊吓骇的不轻,一时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

信王起身,深深躬身:“臣弟以为,他的精神状态也不适合代表我大宋为亲王,希望皇兄可以拟旨废去他的亲王称号。”

齐王起身,拱手道:“臣,同请陛下废去他亲王称号。如此情景,绝不适合继续拥有亲王称号。”

焕王立即起身,显得分外焦急:“臣弟以为墨儿言行不当,应当惩处,但念其醉酒,而非本意如此,还请皇兄从轻处置,废号实在太过重了。”

见仁宗不语,焕王掀摆跪下,大声道:“请皇兄多加考虑,三思而定。”

信王和齐王也是掀摆而跪,齐声道:“此事事关者大,还请皇兄(陛下)三思,早下定论。”

些许沉默之后,仁宗缓缓开口问道:“众爱卿如何考虑?”

木马侯当前起身跪倒:“臣以为卿言心脉郁结,又受此打击,醉酒闹事也在情理之中,二位王爷所言不当。臣恳请陛下先做查察,再做惩处不成。”他知道齐王是为避嫌,或为了退一步保全儿子才如此请谏,那自己就更应当冒险上谏,尽力求得最好的结果。

齐王见他不惜冒着圣怒上谏,着实震惊。他们兄弟四人原是相互知会过的,言语自然少了几分顾忌。但木马侯毫不知情,却敢当先出声,说是冒死上谏也绝不为过。

仁宗留意到齐王的神情变化,心下了然,沉下了脸色:“木爱卿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吗?”

木马侯垂着双目,神情平淡,没有任何的动摇:“是,臣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还请陛下三思。”

“臣以为侯爷所言有谬,世子本是皇亲,却在御前失仪,更是不妥之极。”

“亲王表我大宋风采,不可为私情而毁我大宋声名!”

“小王爷年岁尚轻,未免有心神难安之时,怎可因一时之错而断其一生?”

“由此一回,也该明白他对天子礼数之大不敬,岂可包庇纵容?”

……

赵顼坐立不安的不断看着赵卿言离开的门,突然咬咬牙,起身便要往出走。赵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皱起眉:“你要干什么去?”

赵顼道:“我要去找七叔。”

赵曙道:“这不是你该管的,好好坐着,不要妄动。”

赵顼挣了两下,压低声音,神情认真:“父亲,放开我,我要去找七叔。”

赵曙手上用力了几分,一字一顿的道:“不行,你给我好好坐着,哪儿也不许去。”

赵顼冷笑几下,放弃了挣扎:“好,我不动。”

赵曙知道儿子因此怨恨自己,却也只得暗叹口气,缓缓放开了手,不做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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