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你情绪怎么这么低落?”焕王看着精神萎靡的赵卿言,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赵卿言看着道路两边的花卉,漫不经心的道:“有些心事,想着这几天去见一次唐笑愚。”
焕王微微一惊,问道:“你要去见他?你......”
赵卿言知他担心,连忙解释:“不是我的病,另外有些烦心事。那个,佩儿,那盆!”正说着烦心,看见一盆兰花,眼睛立刻开始放光。
佩儿依言走过去,问道:“请问这盆花......”
“不好意思,我先买下了。”一个二十余岁的俊美男子笑吟吟的开口,“难得见到一盆瓣莲兰花,几百两银子才买下准备送人的。”
佩儿睁着大眼睛看了他一小会儿,回头向赵卿言道:“少爷,吕侯爷抢了你的兰花。”
赵卿言一挑眉:“去给本公子抢过来,反正也是要送我的。”
男子俯身抱起花盆,一脸的奇怪:“咦?你怎知道我要送你?才不是。”
赵卿言微微一笑:“吕泣啊,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这是送本公子的吗?”
吕泣无奈地摊摊手:“小王爷硬抢,小人又怎敢不送?”爽快的递到佩儿手里,仿佛扔掉烫手山芋一样。
赵卿言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接过花盆放在腿上仔细打量,爱不释手。
焕王笑问道:“吕侯怎么想起来逛花市了?早知你要来的话,也省得我特意过来咯。”
吕泣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看见喜欢的顺便买两盆。”看向专心看花的赵卿言,问道:“我听见你说唐笑愚?什么事?”
赵卿言挑了一盆花让佩儿去买下,才答道:“最近又有几个人死了,我想去问问。”
吕泣问道:“泣血为泪啊?”低头看花,神情颇为不以为意。
焕王怔了怔:“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赵卿言抬起头看看他俩,颇为诧异:“你们的消息好灵通。”
吕泣笑笑:“这种事,我不见得比你们大内要知道的慢。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莫说你和他们无仇无怨,就是有,你这身份他们也不会动你。傀儡宫行事还是很低调的,又是闭塞的一个门派,不可能做出招惹朝廷这种傻事的。”
赵卿言道:“也不单是为了我的事,为了轻风和江无颜,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吕泣眨眨眼,道:“你爹你娘绝对不会同意的。”
焕王也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这不是你应该管的。江无颜也说让你不要问了,不要管了,难道他的意思你也不愿意听?别让你父王担心。”
赵卿言看着二人,眸子中的笑意慢慢散去:“我知道父王和娘会担心。但你们告诉我,这样的结果我应该接受?吕泣?”
吕泣耸肩道:“问我?我是无所谓呀,以你的能力和性格不会做傻事的。我不拦你,但我就是觉得你这样不值得。”
焕王皱眉,发表意见,而是问道:“如果我反对你会怎么做?”
赵卿言摇摇头:“说不准,我认为十三叔不应该反对的。况且我也没打算就这么一头冲过去,暂时也只是打算去见一下唐笑愚,之后再说。先静观其动吧,如果危险波及到我,再去想接下来怎么办也不算迟。”
吕泣问道:“为什么?我觉得只是江湖纠纷吧?傀儡宫没有任何的原因再次动手。”
赵卿言看着他:“你先不要这么肯定可以吗?”
吕泣道:“那你就给我一个怀疑的理由。”
赵卿言手指微微蜷起,:“我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有力的猜测,只是直觉不对。十三叔,吕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西湖血案去的人大多没有中朱颜改的毒,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了替那些中了蛊毒而与傀儡宫结仇的人报仇才去的吧?傀儡宫已经足够低调,隐于深山之中,极少行走江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使他们与众多门派同时结仇而在江湖上能不出大动静。如果是因为朱颜改的事,那又是什么令江湖上众口一词,将罪责推给血泪?还有,华伯平来兴师问罪,从他的话不难听出,他恐怕知道这件事的原委的。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怕成那样?怕到失了神志想来杀我的地步。作为一派之主,要什么样的事情能将他逼到这般地步?”
他们身后跟随的仆人侍卫自觉的散开,将他们三人与无关路人隔开,避免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在京都这样的情况时有,也没人会特意去触霉头,绕行便好。
吕泣问道:“他会不会中了什么毒?或者因为失去师弟这件事,本身情绪就比较失控?”
赵卿言道:“他一开始的确很激动,但中途却是有一段平静的时候,按理说不会失控到这种地步。我也想到了中毒的可能,所以让仵作查了他的血和尸身。身上除了刀伤没有其余新伤,血里也没有毒。毕竟碍于他身份,我不想多生事端,头发挡着,仵作没有检查出伤势,我也没有再让他们继续查。”
吕泣略加沉吟,道:“虽说血泪用的毒和傀儡宫用的毒是有差距的,但差距毕竟小,这回的仵作应该也不是当年的仵作吧?何况......即使你我很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是血泪做的,但他的确可以使用与傀儡宫完全相同的毒。”
赵卿言闻言轻叹了口气,道:“他们去时快马奔骑,回来时用马车拉尸体回来。现在正是炎热的时候,从接到消息派出侍卫,到他们回来,用了将近五天的时间。尸体早就已经腐烂了,根本就看不出区别,是我决定说这是傀儡宫动手的。华伯平之所以拉上我师父他们过来,无异是为了将‘人是血泪杀的’这件事弄假成真。这件事我和他都是心知肚明,但谁也不能明说。我师父、木马侯、冉星尘于此事都不会多言开口。华伯平死不死,这件事都坐实了,人是谁杀的已经不重要了。至今与傀儡宫这件事都是属于暗地里的事,一旦将此事泄露,江湖上就是一阵血雨腥风,大内也免不了受到牵连。不管对傀儡宫也好,对咱们也好,这件事不说透都是一个好的结果。只是对咱们来说如今却显被动了一些,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焕王肃容,道:“你继续说。”
赵卿言正欲开口,猛的俯下身一阵咳嗽,脸憋出了嫣红。
吕泣道:“那我替他说一部分吧。王爷,西湖的事在轻风失踪后我和云墨讨论过,无外乎那么几种原因。一、傀儡宫与江湖几个大势力达成了某种协定,将罪推到一个人身上化解纠纷,借机消灭不配合的人。”
“二、转移注意。冉桐轩代表的轻风宫、江无颜掌管的迷蝶镇,算得上是正邪两道赫赫有名的存在,而云墨更是齐王独子,对朝廷的重要更是不言而喻。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极好的替罪羊,因为轻易动不得所以仇恨会很固定。西湖那么多人,只活下来他们三个,只要有心人暗中推动,不怕江湖人不信他们与西湖血案的真凶有关。将信将疑可能比全盘相信还要可怕。这样的话,留他们活着显然比在那时候杀了他们要有利。”
“三、试探、震慑。”
赵卿言仔细解释道:“如果傀儡宫是为了用毒药试探其中有谁中了朱颜改,可以用的药很多。我早就有了这种怀疑,他们之所以使用泣血为泪,是因为血泪早在几年前便因为这种独门暗器而成名,就是说他们有将责任推到血泪身上的打算。这次又一次出现这种问题,我想这种猜测几乎可以落实了。”
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轻风宫和迷蝶镇再厉害,在江湖也绝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但朝廷不一样。以我当时的年龄,根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无形中做了一件蠢事,给了他们更好地机会一一我请求皇叔和九叔将血泪救了下来。西湖那件事,从某种程度上将我们三个人连成了一体。没有人会因为对一个孩子产生的那一点怀疑而得罪朝廷,所以他们所怨恨的人,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轻风和江无颜。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傀儡宫的意思无非是让知情者闭嘴。”
焕王沉思不语。
赵卿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过了许久突然悠悠说道:“这件事我本来打算对十三叔隐瞒的,但我想还是告诉你吧,但你不要让父王知道。我觉得,这次他们是冲我来的。”
焕王震惊的问道:“你说什么?”吕泣也是满脸吃惊,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赵卿言微微一笑,道:“我需要十三叔做的,十三叔还不清楚吗?我现在只希望我的猜测如果不幸成为了现实,你能信我。”
焕王好笑道:“我当然信你,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死都不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赵卿言浅低声笑道:“但愿吧。”手指蜷缩的用力了一些。
焕王问道:“害怕吗?”
赵卿言浅笑道:“没有,只是有点担心。”
焕王指指吕泣,道:“不用担心,他说了愿意陪你,有事他担着。”
吕泣道:“对,有事我担着!”
赵卿言白了二人一眼,没理他们,但心下的紧张却缓解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