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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赵宣对于自己的这一生是很满意的,他起于微末,年轻也是个普通的人民教师,在没有背景关系情况下,这辈子成就也就只是个普通的教师而已,吃喝不愁,再有多大的作为也不可能了。

赵宣这个人虽然肚子没有多少硬货,却生的一副好面孔,青年时也是教师群体里有名的帅哥,狂蜂乱蝶萦绕,追求他的女老师不少,换成一般人也就成了个浪荡子,游戏花丛了。偏偏他这个人脑子很灵光,知道自己最大的资本就是这付身板,浪荡子的作风就是让这个张好面孔迅速贬值。

于是他成了位正人君子,哪怕再多漂亮的女老师围着他打转,他都不为所动,硬是在教室生涯的头几年里,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直到遇到他后来的妻子---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女人。他用了三年的功夫,又是诗歌文学,又是花前月下,和这样一个面容普通的女人谈了恋爱。女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自认为遇到了真爱,周围的同事,却为赵宣可惜,遗憾一颗君子兰栽在了烂泥里。

两人恋爱三年,才走入婚姻的殿堂,直到披上婚纱那一刻起,周围的人才知道女人的父亲,也就是赵宣的老丈人,竟然是市教育局的局长,和赵宣同龄的一些男教师才大呼可惜。殊不知,这些三年前赵宣都已经心知肚明。至此,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就搭上了顺风车,从此青云直上,从三级教师一路到特级教师,从负责日常教学的老师到班主任。赵宣的职称地位越来越高,直到现在,年过四十的他已经是市一中的副校长,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今天这个普通的日子,直到吃饭之前,赵副校长的心情都是不错的,和教务主任等喝喝茶,吹嘘一下年青的光荣岁月,好不乐哉。

可是下面老师的一通电话,却让他彻底陷入愤怒。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被人弄伤住进了重症病房,还是在自己学校,还是自己管辖范围下的学生?儿子一向是他的心头肉,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如何能不让他生气?

“叶青,你说差点把我儿子弄死的,是七班那个尖子生?..好好好,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徇私,按照学校的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赵宣挂断了电话,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神中满是阴冷的光芒。

“叶青,叶青,呵呵...”

.....

阶梯教室里,赵宣连同学校里其他几个领导坐在一排的座位上。站在讲台上的正是审判的主角---叶青。

赵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台上的叶青---普通的白衬衣,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有些破旧的球鞋。这些细节都在告诉赵宣这只老狐狸,眼前的学生绝对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背景。

这样就简单多了。

赵宣朝着身旁的年级主任吴主任点点了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吴主任会意,提起嗓子问道:

“叶青同学,下面老师们会问你几个问题,你也不必过分紧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叶青望着眼前西装革履的领导们,点了点头出奇地没有一丝紧张,也许是这几天离奇经历的副作用?

吴主任继续问道:“叶青同学,关于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在学校食堂二楼,与赵彦同学发生的冲突,你承认吗?”

“我承认。”

“你承认你和赵彦同学发生了肢体冲突吗?”

“我承认。”

“你承认由此造成了赵彦同学窒息,并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吗?”

“我承认。”

......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叶青都如实承认。赵宣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内心十分不舒服,预料中叶青的挣扎并没有到来。

他抬手示意吴主任停一停,微笑道:“叶同学,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赵彦的父亲,当然了,这是在学校,一切以学校的规矩来。再说你们两个小伙子年轻气盛,发生了冲突,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责怪谁,也没必要,重要的是先把事情解决好了,是吧,叶同学?”

赵宣语气柔和,说的话让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十分符合光伟正的人民教师形象。换成以前的叶青,慌乱下就相信他会有什么好心了。

只是此刻的叶青却过份的冷静,他从赵宣只言片语中听得出来,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副校长,我会为这件事负起责任来的!”

赵宣眯着眼睛说道:“医院方面已经通知了,赵彦同学没什么大碍。作为父亲,我也不想对于过于追究,毕竟这件事双方肯定都有不对的地方。况且,你作为我们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学校方面也很重视你,我们当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一旁的吴主任,诧异地看着赵宣,他很了解自己上司的为人,他何时是一个和善的长辈了?

“但是...”赵宣双手交叉,停顿了一下。

来了。叶青心中一顿,赵宣说了半天的套话,终于要来正话了。

果然,赵宣隐蔽了地对着叶青笑了笑了,似乎嘲弄他的无力反抗。他缓缓说道:“但是...由于这件事是在校园里,那么多师生面前发生的。如果不适当地采取一些措施,那么对于学校的声誉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学生和老师肯定心里有想法,这点你要理解,叶同学。”

赵宣的笑容更盛,叶青只觉得这笑容未免太冷了。

“我理解,老师,请问老师有什么好的办法?”

“你理解就好,在不影响学校的声誉,和照顾老师和同学们内心的想法的前提下,老师想到了一个损失最简单的方法。叶青同学,你想知道吗?”

“那老师,我该怎么办,你快点帮帮我?”叶青彻底扮演了一个陷入迷茫的学生模样。他紧皱的眉头和煞白的脸色,完美地体现出内心的无助和迷茫。

叶青的表现让赵宣获得极大的快感,这让做惯了领导又生出了控制别人命运的操纵感。他解开西装上衣的纽扣,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

“叶青同学,老师觉得,最让双方最能接受的就是,叶青同学你----”

“退学!”

周围的老师一阵哗然,纷纷讨论起来、

“不好吧,高三这么重要的时间段,叶青这么好的成绩,可惜了!”

“不过这件事的性质的确有些恶劣。”

吴主任轻轻咳嗦,他知道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他肃声说道:

“叶青同学退学固然可惜,我也表示遗憾,但是相比于学校的荣誉,还是不足为虑。毕竟我们也是四五十年的老校、名校。如果让家长们知道我们学校里面,发生如此严重的伤人事件,肇事者还能安然无恙的话,我们学校管理层的威严不是荡然无存了吗?相比成绩,升学率,我们为人师表,更加注重不应该是学生的素质和修养吗?”

“吴主任说的对,学校的声誉才是头等大事啊!”

“是我们目光太短浅,只考虑到眼前的成绩了啊..”

几个老师能做到学校领导的地步,自然不是傻子,纷纷附和起来。

叶青前所未有的冷静,让他看事情的视角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这群人在台前的吹捧附和,在他看来,宛如马戏团里的小丑,可笑无比。

他有些恶趣味地继续表演起来。

“老师老师,我不能退学啊,我父母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叶青在台上开始哽咽起来,声泪俱下。

这让赵宣更生出扭曲的快感,他仍然下意识地用一种慈祥的长者口气徐徐说道:

“叶青同学,老师也很遗憾啊,你这样一位成绩优异的学生的离开,对于学校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啊。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叶青沉默了许久,低沉地说道:“我知道了老师,能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下。”

“没事没事,你慢慢准备,哪怕是离开学校了,也要开开心心的!”赵宣的挺着微微发福的肚腩,笑眯眯地说道。

“谢谢老师,那我写出去了。”叶青伤心欲绝,眼泪不断。

“去吧去吧,好好思考今后的发展。”

叶青耷拉着转身走出教室,关上教室们的瞬间,他洒然一笑。

演技真是不分伯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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