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原野升腾起一层薄雾，星星在蓝汪汪的天空中动荡起来，慢慢隐去。王翔看了看刨起的一根根甘草，然后向对面的一个陡坡走去，抬头望着上面的一片枸杞，眼里显出惊喜之色，一拍脑门儿，便攀爬了上去，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红果摘了下来。
他摸摸鼓鼓的书包，脸上显出一丝灿烂的笑意，慢慢退回坡下。
王翔把甘草捆成一捆，起身后将甘草往后一甩，背在背上，然后满意地向白大夫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又能给父亲换一付配好的汤药，王翔好高兴，他想象着父亲好起来的样子。
“当当当，”王翔背着一捆甘草，来到白大夫的门外敲完门候着。
“是小翔吧，又这么早就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接着传来拖鞋蹭地的声音。
“大夫爷爷，是我，打扰您休息了。”王翔有些歉意的说道。完全是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没有，没有。”老爷子开开门，然后和蔼的说道。
他也是被王翔的坚强所感动，才和王翔有了这么个约定。
“进来吧，孩子。”白大夫微笑着说道。
王翔把甘草放在门口，进屋后又从挎包里倒出好多红红的枸杞果，还有一些蒲公英。
“今天摘这么多？是不是又爬坡了，跟你说过很危险的。”白大夫看着一颗颗红红的枸杞果，略带埋怨地说道。眼里却显出一丝赞赏之色，这孩子太勤劳了。
“来孩子擦擦汗。”白大夫说着，递给王翔一块毛巾。到底是大夫，就连毛巾都是那么干净。
“不用了，大夫爷爷。”毛巾太干净了，王翔怕给擦脏了，他用手背蹭了下脸上的汗水乖巧的说道。
“给，这是今天的汤药。”白大夫接过那些药材，放在一边，然后拿出一瓶煎好的汤药交给王翔。
“谢谢大夫爷爷！”王翔接过汤药感激的说道。
“谢什么，这是你劳动得来的。”白大夫和蔼的说道。
“大夫爷爷再见！”王翔说罢就走了。
“真是个好孩子！”看着走远的王翔，白大夫赞叹道。
由于繁重的劳动加上严重的营养缺乏，使王翔的身体停止了生长。让他永远停留在了八九岁的样子，因此也被烙上了一个矮子的辱名。
但是王翔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为了父亲，他努力地生活着，让父亲好起来是王翔的愿望，也是他生活的动力。
这天王翔吃过晚饭帮父亲擦过身体，准备到学校让王老师补课，他刚要出门，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小翔，儿子！”
王翔停住脚步，回头看到竟然是父亲在叫他，好长时间没有听到父亲那亲切的声音了。
王翔激动地扔掉书包，扑向父亲喊道：“爸爸！爸爸！”他高兴极了，可父亲却哭了，泪水顺着眼角倾泻而下，片刻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王翔乖巧地给父亲擦掉眼泪：“爸爸您终于会说话了，太好了！”他也高兴地哭了。
“孩子，别哭，坚强些，爸爸不能看着你长大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那天王老师来，说你聪明好学，爸爸非常高兴，孩子，你记着，一定要好好把书念完，将来考个好大学，做个好医生，那，那像爸爸这样的病，你也就能治好了。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你一定要帮助那些看不起病的人，不要为了钱治病，而是为了人治病，记着，我的儿子。不要再记恨你妈妈。”说完闭上了眼睛，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王翔是一个孩子，怎么会懂得这是回光返照，而这次说话竟然会是父亲的临终遗言，也是父亲受伤后跟自己第一次说的话，却也是最后的一次说话。他还以为父亲是因为说话累了睡着了。
父亲终于说话了，王翔没有去补课，他等着父亲再次和他说话，等着等着王翔趴在父亲的身边睡着了，睡梦中父亲又把他扛在脖子上，在院里转啊，转啊，王翔高兴的笑醒了。
他看看父亲还睡着，就挨着父亲也睡下了。
一只白色小猫咪，紧挨着王翔不停地打着呼噜。
“王翔！”一声急促的叫门声把王翔吵醒了。
“谁呀？”王翔一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边问道。
“我！王老师！”门外传来王老师的声音。
王翔急忙取下门栓，打开门。
“你怎么昨晚没来补课？”王老师一边问着一边往屋里走。
“老师，我爸爸昨晚和我说话了。”王翔顾不上回答老师的问话，高兴地说道。
“咯噔”一下，王老师的心底一沉。
王老师隔三差五地就来看看这爷俩，王翔父亲的情况他也了解一些，毫无征兆地突然说话，该不是回光返照？
“你爸爸醒了吗？”王老师担心地问了一句。
“爸爸一晚上都没醒。”王翔随口说道。
王老师一听赶忙来到炕边，一看不对，用手试试鼻息，然后还不放心，又摸了摸颈动脉，最后沉痛地说道：“孩子，你爸爸已经过世了。”
王翔明白老师所说的过世，是怎么回事，扑在爸爸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师也不断地擦着自己的眼角，他见王翔哭够了也累了，就说道：“孩子，坚强些，你爸爸对你充满了期望，你要勇敢地生活下去，千万不要让你九泉之下的爸爸失望。”
“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王翔停住哭声，才想起问老师。
“昨天说好你去补落下的课目，等到很晚也不见你来，我也想着你睡着了，可早晨起来怎么也放心不下，就来家看看。”接着把王翔拥在怀里又说道：“幸亏我来了，要不，你还不知道你爸爸走了呢。”
王老师和刘叔叔，张二婶，还有几个热心的邻居帮忙安葬了王翔的父亲。
就这样，不管王翔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没能留住父亲的生命，
父亲还是去世了，王翔最终变成了孤儿。
不久以后，王老师支教结束，王翔更是没了依靠。
此后，王翔的每天都是在讥讽和饥饿中度过的。同龄人的欺辱，成年人的鄙视，把他那颗幼小的心灵塞的满满的，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被挤压的气球，终纠还是爆了。
今天他狠揍了村长的宝贝儿子，心中一片释然，但是，当他再次看见宝成满脸鲜血时，他傻眼了，也害怕了。
家是不能回去了，这要是被村长知道自己打了他儿子，哪儿还有自己的好啊，说不定还得把自己送往派出所，关押起来呢。
“算了还是逃吧，去山外，去闯荡，去流浪也好过被人欺负。”
王翔上了岸，回头又看了一眼仍旧像傻子一样，坐在河水里的宝成，狠狠心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