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奚驰。
作为奚盼的便宜父亲,奚驰今日是第一次登门相见。
正午阳光炽烈,宁婆子被奚盼折腾出一身汗,实在没有心情僵持着把奚驰拒之门外。
于是,干巴巴地撂了一句:“门没锁。”便又继续死死地将奚盼按在了漆黑的药汁中。
奚驰的样貌与奚盼出生当日并无太大变化。灰色的衣袍剪裁得体,衣襟上绣着些暗色纹路,好似某种玄奥的文字。银灰色的长发紧紧绑在脑后,如锦缎般柔顺的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夹杂着紫色光芒。总体来说,奚驰十分的高大帅气。
奚盼没来由的对奚驰十分厌恶。仅仅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便觉得愈加烦闷。那种烦闷的感觉猛然在心中爆炸,一时间情绪凌乱起来,于是,她顾不得自己那别扭的叫声,“吱、吱、吱”的向宁婆子提出抗议。
奚驰拘谨地站在距宁婆子五六米远的地方,恭恭敬敬地弯腰向她行礼:“母亲安好。”
“看了孩子,你便走吧。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宁婆子丝毫不掩饰对奚驰的排斥。
奚驰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十分淡然,嘴角微微弯曲着,似是微笑却更近乎于一种淡漠。他对宁婆子的恭敬仿佛是发自肺腑的,但他的淡漠却像是被深埋在骨髓中一般。
奚驰并没有因为宁婆子的话语而恼怒,仿佛宁婆子不客气的言语并不存在一般。
他略微弯着腰,捧着一个小巧的荷包,双手高举至与眉同高:“母亲,这是我为盼儿准备的满月礼。”
宁婆子轻蔑地看了一眼荷包,冷笑了一声,道:“灵石?奚驰,你当我养不起我的亲外孙女吗?你这是在打发要饭的?还是在赏赐奶妈子?”
只一瞬间,奚驰手中的荷包已经摔落在地,滚入一旁的草丛中。
“小盼是婉儿唯一的骨血,即使这孩子有所不足,但依旧是我眼中的宝贝!她叫做奚盼!请你记住,也请你回去通知你的父亲,她叫做奚盼,不叫奚盼儿!第五脉为了奚族付出了太多,我并不介意让那些付出都毁掉。”
奚驰的脸仿若是蜡制的一般,表情丝毫没有变动,恭恭敬敬再次行礼:“是,母亲,我定当谨记。今日是我做的不妥当,还请母亲息怒。”
他从袖中拿出一块血红的玉玦,缓步上前凑近奚盼。
奚盼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奚驰的声音不徐不疾:“这是婉儿的嫁妆,如今,便给小盼吧。”
玉玦被挂在了奚盼的脖子上。
奚驰的手指划过奚盼红肿的皮肤,奚盼只觉得他的手冰寒刺骨,那种冰冷的感觉甚至胜过药汁引起的刺痛。
但与奚驰的接触仅仅在一瞬间,冰寒过后,又是一波让奚盼难以忍受的疼痛……
宁婆子看着玉玦,双目缓缓地泛着红。
“今日打扰母亲了,还望母亲谅解。奚驰告退。”
他再次恭敬行礼,随后缓步退出院子。一举一动完美到极致。
宁婆子久久注目着那块血红的玉玦,眼中的泪重重地砸进了药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