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面闭着眼睛,脸上的肌肉在跳动,整张脸已慢慢的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他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我还有着牵绊,这没有错,我的确还不能死。可是我若当真不管你的死活,打包回去,非但别人看我不起,连我自己也会看不起我自己。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赌一把,到时候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脑筋忽然像是灵活了许多,他全身的肌肉由绷紧慢慢变松缓,他像是重生了一般,精气神在这瞬间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开始武装自己,他既然敢走到这里,本就有不少准备,听说打开皇陵后,里面有未知生物冲出,使得那考古团队损失不小。除了要准备一些应对非自然现象的武器装备,他自然也准备了一些对付竞争对手的武器。
张浩然的外家功夫已然到家,他本身体力也十分充沛,故而他对拳击很有研究。所以他特别订做了一双拳击手套,一对尼泊尔双刀。他当然也有自己的枪械,不过华夏对枪械管制极严,为了保险起见,他只将王素彤的银色左轮贴身收好,而后带上所有的子弹,共有二十多发。
他拉开房门,轻装上阵。
在小吃街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小吃,有小吃的地方当然也会有饭馆。
他居然找到了一家川菜馆,点了几道菜,吃了三大碗米饭,而后又带了些干粮,这才朝边城西边走去。
为了不浪费体力,他决定坐出租车。可是搭了三辆出租车,三名司机竟像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虎背山”这样一个地名,这让张浩然心情很沉重。不过他显然不想放弃,他的运气还不错,总算遇到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的老司机,他刚说了地点,那老司机上下仔细打量了张浩然一番,才用奇怪的口气问道:“你确定要一个人去那个地方?”
张浩然的口气不容置疑,他说道:“我确定!”
老司机道:“你虽然执意非去不可,但我也要先把话挑明,我只带你到山脚下。”
张浩然道:“虎背山上既然有座城隍庙,难道并没有公路通往那里?”
老司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吃惊道:“你……你一个外地人,竟然知道那里的城隍庙?”
张浩然道:“我是外地人没错,我不但知道城隍庙,也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本不该问太多话,一个人若知道的太多,死得反而会越快。你已经一把年纪了,这个道理应该比很多人都要懂一些。”
老司机不但不生气,竟然哈哈笑了起来,他笑着说道:“年轻人,你也用不着吓唬我,我已干这行干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我没遇到过?我本来也是为了你好才多说了几句而已。”
张浩然道:“你想说的话说完了吗?”
老司机道:“你的运气真不错,幸亏遇见了我,不怕告诉你,知道那个地方的人虽然不能说没有,但敢带你去的却不多,你不知道,那个地方邪门得很……”
老司机唾沫横飞,没完没了,说到后面,竟快要将虎背山说成是人间地狱了,因为那里不但已死了不少人,更是孤魂野鬼的聚集地。比如说当地政府都曾暗地里请了数位名气不小的和尚道士,都是有去无回,而自命不凡或者胆大的好事者,凡是上了虎背山,就没有一个人下来过等,诸如此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入错行了,他若去说书或者扮演神棍,必然大红大紫。
不过他的话虽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停在路边的那辆的士的老司机的孙女被非礼了,他正在教训登徒子,因为老司机说话的时候表情丰富无比,一会儿翘胡子,一会儿板着脸,一会儿又横眉瞪眼。而张浩然的脸色也了变了几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约说了十一二分钟,老司机口水都快说干了,他拿出一个水暖瓶,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可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丝毫没有给张浩然打开车门锁,让他上车的打算。
要是往常,张浩然早已经转身就走,哪里有什么闲心去听一个出租车司机说这么多废话。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毕竟老司机虽然废话连篇,但也能让他对虎背山多一份了解。
老司机一双绿豆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张浩然,认真地说道:“现在,你还敢不敢一个人到那里去?”
张浩然道:“一句话,你准备要多少钱才肯去?”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那个地方远得很,我奉劝你还是明早赶早出发,到那里时正好晌午。”老司机一本正经地斜着眼睛看人,道:“晌午是一天阳气最旺之时,那时候上山要安全许多。”
“五百!”
“你还是太年轻了些,这个世界虽然是人吃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金钱就可以抛弃原则……”
“八百!”
“年轻人,你这是在拿钱侮辱一个敬职敬业的和善良民,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一千!”
“这……”
张浩然转身就走,他还真不相信,一千块的车资足够从边城到M市跑五个来回,而虎背山既然还属于边城的辖区,再远能远到哪里去?他倒是想开了,他何必坐出租车,去租一辆车自己开着过去岂非更方便得多?若不是他还想多了解一些虎背山的情况,他连五百块钱都不会出。
他刚走了五步,老司机笑道:“年轻人,我这双眼睛看人很少出错,你不是个普通的人。”
张浩然的耳朵忽然像是聋了,他理也不理别人,依旧朝前走去。
老司机大声道:“算我吃些亏,钱财倒是身外之物,我见你一表非凡,是大富大贵之相,不像个短命鬼,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只送你到那山脚下。”
张浩然转过身来瞧着他,他又走了回来,道:“刚才你一口气喝了至少有半斤水,你知道为什么?”
老司机道:“因为我口渴了,自然要喝水,喝得比平时自然也要多一些。”
张浩然道:“我要上虎背山,你为何却只送我到那山脚下,这和你喝水是不是一个道理?”
老司机想了想才道:“是。”
张浩然道:“既然如此,你可曾听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老司机总算闭上了嘴。
张浩然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不过很快身后的出租车发动引擎,竟跟了上来。
正在这时,斜地里跳出一个穿着一件青花白衣的瘦弱男人挡住了张浩然的去路。这人年纪在五十开外,头发倍儿亮,倒梳脑后,因此将他的鼻子衬托得特别大,几乎要占据了他整张脸的三分之一,他穿着青花白衣,长裤皮鞋,或许是因为他过于瘦弱,所以他的皮带几乎系在了他的胸口上,让人极难对他产生好感来。
这人忽然跳出来拦住张浩然,可谓事出突然,张浩然收脚不住,几乎就要和他碰鼻。这人的身法极快,后发先至,别人看上去反而觉得这瘦子本就站在那里,张浩然是自己撞上去的。
奇怪的是,二人都并未退一步,张浩然道:“尊姓大名?”
那人道:“好说好说,江湖上给脸的朋友就叫我一声青爷。”
张浩然道:“若是不给脸呢?”
那人道:“那就直呼其名,我姓青,单名一个娲。”
张浩然道:“青蛙?”
青娲也不去纠正,道:“你既不姓赵也不姓王,你姓张。”
张浩然道:“正是。”
青娲道:“我要找的人正是你。”
张浩然道:“有何指教?”
青娲道:“指教不敢当,我找你正是为了阻止你前去虎背山。”
张浩然道:“你的消息竟然这般灵通?居然知道我要去虎背山?”
青娲道:“江湖上的讯息,远非你能想象,不要说你想去哪里,就算是你吃了什么,拉的是什么,只要手里过硬,便没有什么是打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