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依旧清风徐徐,水波漾漾。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还好邀仙楼后面有温泉,冬暖夏凉。
而最近我一直努力学习相化功,要御劲化物,结果累得我满头大汗。瘦了二斤,不过没想到的是,相化功没练成。我的内功却在练习相化功时,有了很大的进步。毕竟相化功需要深厚的内力。可是练到现在,也只是内功进步。
所以我练了几天未见成效后,便开始沮丧。师兄见我这样,背过身饮茶,清雅的眼眸里,深深带着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感。我垂头丧气,顿首捶足。我偷偷瞥着师兄脸上有没有缓和的神色。谁知师兄仿佛耳朵上也张着一双眼睛似的。淡淡道:“看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在太华峰不好好练功。”
我心中暗道:
这个狐狸精。
大尾巴狼!
师兄这时突然扭头,眸子从清浅转向玩味:“在骂我吧!”
我一个激灵:“你怎么——”
我立马刹住,转而微微笑的牲畜无害道:“能这样想我呢,我可没有,我怎么敢呢!呵呵,呵呵,呵”
师兄不禁含笑高深莫测的小声对我道:“还有一个捷径。”
我一听,仿佛看见前方威武的新一代女侠——赵烟萝踏着曙光而来,立马眉开眼笑的坐石凳上。给师兄斟了一杯茶。然后他望着我,徐徐挑眉:“择日你在邀仙楼传颂我英明神武一天。”
我听到,心下有了计较。既然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就不要怪我到时候发挥异常。
于是我连忙笑着说:“必须的,师兄本就英明神武,我肯定答应,别说一天,就是十天,一百——”我卡住,一百天有些太多了,我回头,师兄一手执杯,脸上微笑不减。我咳咳咳,拿杯茶掩饰过去。
师兄淡淡又接了一句:“夏日炎炎,甚是烦躁呢!”
我快步过去,拿着璇玑扇给师兄扇着:“这样如何?有没有凉快一点?”
师兄把扇子一拿,沉思一下,道:“给我把玩几天。”
反正也就几天,我点点头。
终于,在师兄牺牲了好多内功之后,我心中默念:化。我成功的把寒玉笛化没了!一阵欣喜之后,我又心中默念:相!结果我竟然没相出来。
这下真的悲哀了!
我无助的看着慕归师兄!
师兄在一旁笑意盈盈。手一伸,竟然在他手里。他微微向前送还给我,我手一抓,竟然没拿到,又消失了!
哼!
我不满的把手一挥,闭眼捻决御气,脑海里想着师兄现在的模样,道声:“化!”
然后我一睁眼,发现师兄上半身衣服竟然看不到了!露出体态匀称的上半身肌肤,我一时愣住,呆在当场。望着师兄健硕的身材不知怎么办才好!
师兄大概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情况,表情怔了一下看看自己。然后手指一动,衣服又恢复成了一身蓝底流苏烫边细纹。
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揶揄我道:“没想到师妹如此危险!竟有如此嗜好。”
我…我……
我羞的满脸通红,连忙转身就跑。
我怎地忘记相化功只能相化死物了。
瞬间觉得再也没脸见慕归师兄了!
长这么大,攒下来的脸全都丢光了!
我跑进屋里关门,一头扎在床上,被子紧紧捂住脸,哎呀,羞死了羞死了!
因为这件事,以至于我这一天都没有出去,饿的我头昏眼花。这时有人敲门,我连忙跑过去,从门缝里看看,心想:要是师兄敲门,我就不开门了,就说自己睡了。结果是店小二,给我送吃的,我赶紧把门打开,店小二谄媚的笑道:“这是爷让送过来的,您慢用哈。”
我疑惑道:“哪位爷?”
店小二理所应当道:“就是我们老板呀,住您隔壁的。”
我一阵狂乱,早知道慕归师兄是老板,我跟勾月得省多少银子啊!
这个狐狸精!
大财主!
大尾巴狼!
我用完饭,还在哀怨,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都如此有钱。
不对,我认识的人也不一定有钱,比如我自己。我现在如此贫困!
真是天不佑良人啊!
正准备再要点什么吃的,好好补偿一下。突然师兄在窗外道:“长夜漫漫,不如师妹随我一起去行善!”
一想到他就是邀仙楼的老板,我就觉得他故意让我去云来客栈住的。而且如此坑我,我得补偿回来。我推开窗:“你怎没说过你是邀仙楼的老板?”
他一脸茫然:“你没问过啊!”
我伸出头,带着希冀问道:“那我现在知道了,以后我来能不能优先?”
“以后师妹来尽管挂我单上!”说罢,扇子一开。本来洁白的扇面上,灼灼的盛放了一株红梅。没想到师兄绘画也如此了得。真是不佩服也不行。
我愣愣望着扇面问道:“做什么善事?”
师兄把扇子一收,敲我头上。
“既然我在师妹心中都成为了众生的救星,定然要去做几件造福百姓的事情了!”说完,挑眉望着我。
我又爬过窗户,师兄伸手扶过。跳下后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恍然想到前几天刚刚做过这样的事,我:“呵呵,又忘记有门了!”
师兄依旧笑吟吟。
我们来到一处阁楼下,师兄拿了两个黑漆漆的面具,递给我一个。我看看夜色,看看面具,小声问道:“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做好事还要遮住脸?师兄你不是来造福,你是带我来造孽的吧!”
师兄亲自把面具给我带上,气息扑面:“我带你来造杀。”
见他如此平静,我顿顿身形,紧紧跟着:“那你一定别让人认出来我。”
我俩跃上一处屋顶。避开院子里巡逻的人,在最高处停下,师兄揭开瓦片,示意我低头看。
屋里明亮的灯光下,三个人在赌牌。穿蓝布络腮胡拿着一串铜钱,放在桌子上写大的一方,道:“我全押上。哼。”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也拿出一串钱细声道:“我还押小”中间的人看不清面孔,声音粗犷,:“我看你小子总不能一直赢小。”哗啦啦,骰子在碗中响个不停,随着中间那人往桌子上一放,一声响亮的“啪!”
掀开盖来,竟然是二二三,还是小。瘦子喜笑颜开,把钱顺手一捞,进了口袋。络腮胡手一摆,骂出声:“真是邪门了,他奶奶的,老子不玩了。替换老三去。”说着,掀起挂画,按了画后开关,墙面轰轰两声,开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络腮胡刚刚进去,瘦子和掷骰子的人对视一笑,瘦子把刚刚扫进袋子里的一串钱给了掷骰子的。又从身上掏了两串多一些钱递过去。
还没等掷骰子的人接过,师兄头抵开我的头,手一动,叮一声,里面的人应声栽倒。我跟师兄从窗口进入,这两个人已经不动一动了。
师兄拉着我进暗门,我们顺着台阶而下,里面是一个地牢,潮湿阴暗,昏亮的灯光照耀下,阴腥的砖土气扑面而来。由于光线太过微弱,我看不真切里面。师兄在我身前,我紧紧跟着,这时络腮胡的声音响起:“谁?”
师兄并不理会,络腮胡大叫道:“有人闯进来了!放哨!”一声尖哨,脚步响起来,十几个人拿着刀围了过来,看样子也练过几年,其中有两个人气喘吁吁,衣衫不整,师兄见到,厌恶道:“碍眼。”手中发出银针,衣衫不整的两人瞬间毙命。师兄如此狠厉,倒是从未见到过的。我不禁有些怵他。
其他几人见状,扑将上来,师兄御扇翻转,三下五除二,全部死翘翘。都不带出血的。
我都不敢相信师兄杀人如此利索,跟平常调笑的他截然不同。
师兄低而优雅的声调响起:“害怕了?”
我点点头:“我怕你一个顺手,我就倒下了。”
师兄握住我的手:“不会的,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放定了定,师兄拉着我,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牢里全是十几岁的少女,有的与我不相上下,有的比我还小,她们衣衫褴褛,最里间的几个简直衣不蔽体血痕累累,我一转头,发现还有七八个与我一般大的,竟然没穿衣服,抱在一起。见到我们,竟然没有喊救命,也没有让我们放她们出去,而是处处退向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空洞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恐惧。见到这样的景象,我茫然问到:“这是什么情况?”
师兄淡淡叹口气:“这是被发买和拐卖的人口,她们中模样好的会成为满堂仙的上等姑娘,有练武资质的会成为钱买命的杀手,而一般的就悲惨多了,被非人折磨后死的死,伤的伤。基本没有活口。”
我心中悲意突起,怜惜盈满了胸腔,我温和道:“你们别怕,我们是救你们出去的。”
她们却是不为所动,害怕的摇摇头。
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恨着意阑珊如此胡作非为,恨着世道如此不公,这些都是如花一般的年纪,比我还小的孩子啊!在父母承欢的年纪里,却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环境中枯萎凋谢,无求无助。这是得经过多少折磨,才能在有人来救的时候,还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
师兄坚定的声音响起:“如果你们不走,再也没有机会报仇,再也见不到家人。你们想想是在这个地方好,还是宁愿为了出去死的好。”说罢,指带剑意,转势一挥,一列牢房的锁都落在了地上。
有些胆子大的,已经站在门口,胆子小的也跃跃欲试。师兄的话起作用了,这时有一道明确的声音响起:“与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倒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听到这一句话,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师兄缓缓道:“没衣服的,刚刚死的人身上有。受伤的需要没受伤的人搀扶。所有人不要出声,如果你们不团结一致,有可能全部死在这里。接下来跟着我身旁的人走。”
说完拉着我慢慢向前,我们俩走的很慢。
身后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帮着脱地上死人的衣服给裸体的人,受伤的人也有人搀扶,并没有出现只顾自己逃命的人,众人都很听慕归师兄的命令。都跟上了队伍。
我们刚刚出了屋子,院子里亮起了火把,身后的女孩子们吓的嘤了起来,师兄回头淡淡扫了一眼。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
师兄璇玑扇一合,手向下一挥,一柄锃亮的银枪上手,红樱银杆,枪头闪着凛冽的寒光。不可逼视,枪头形状与一般不同,有些像自然形成的枪头,锋利之意天成。寒光内隐隐泛红。我目光一亮,是我垂涎已久的冽艳枪。师兄又双手一分,一把不亚于冽艳枪的戟分化而出。定是与冽艳枪相合的傲渊。师兄把枪一递,微声道:“去我们几天前比剑的无量寺。”我接过枪,准备迈步而走,师兄武功独步天下,这几个人还不值当我担心。
师兄以傲渊行气,从院中人群里扫出一条通道,一列人应声倒地。我以冽艳枪相合傲渊,一招扩宽,我从前头走,师兄在后面保持通道,后面的人快步跟上。出了院子,我领着她们往寺庙去。
有人吓的步伐凌乱,有人忍不住边哭边走。却都一直紧紧跟着,没人落队。
苏慕归见人已走,直接以傲渊行劲,飞身半空,已近乎霸道的劲气运使扫乾坤一势,只听轰隆一声,人与房屋被波及,房屋倒塌,人也受气劲冲击,血肉横飞,如潮般的人剩下零零星星,屈指可数,也都支持不住而倒下。刚刚还好好的院子,如今已成废墟。尸体散落。
苏慕归落下,起身踏梢,潇洒而去。
夜里的风微冷,树荫泼洒,我快步走向无量寺,前面却又出现几十个人来,带头的喊道:“哪里去?还不束手就擒!”这声音,是意阑珊身边的张离,近了才看得清,还有一个张开也在。
张离这时被叫来,心中已然不快,只想着速战速决,回去睡觉。所以出声之后,立马亮起兵器,正待上前来,却发现张开淡定站在一旁。也不好一人冲将上去,毕竟意阑珊比较倚重他,还是看他脸色行事才是。
几十个人排开来,张离这个人虽说我不惧,但他们一起上我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张离张开虽然招式简单,但内力深厚,都是实打实的练了几十年,而且两个人一起算,岂是我能比的。
反正不管如何,都要一试,我转身问:“你们之中谁是青州人?可有人知道无量寺怎么走?”后面站出一位脸色苍白的女子,穿着宽大的男服,弱弱说到:“小女子是青州人氏,知道如何走。”
我一听,道:“你带她们去,我来断后。”
那女子颤抖的唇动了一下:“好。”一群人都跟着她从一旁小路走。
“还不快上。”张开一声厉喝,几十个人听到号令,都冲上来,我手持银枪长空一劈,轰然一响。地上炸出一条长线。像是撕裂了土地一般,蹙眉凛然道:“越线死。”
运使长枪本身就是我的长项,又有神兵在手,慕归师兄也传了许多内力给我,我这一招,气势磅礴,连自己都是一惊。
来的人哪里管得了这些,只知道不上前去,退步也是死路一条,都冲上去,张离此时已然在人后冲了上去,只想着早点解决眼前这个人,拿起大刀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我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丈,不敢疏忽,冽艳翻转,把前面一干人等扫向一边。
这时张离起手便是用尽全力凌空朝我劈下,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
后面传来破空之响,我回身一枪挡关,却不敌这强大的力量,脚步后溜,退了三尺。这人怎么如此大力气,不待多想其他,我于是枪身一斜,凌空翻转而下,直挑张离面门。
他挥刀欲挡,我却手腕一转由着冽艳向他肩膀削去。如此快速变化,他也始料未及,他本想身形一偏躲过,却还是迟了一瞬。肩头的衣服却被冽艳划破,血也渗了出来。
我见其他人欲往小路追去,力随势走,以枪挑石,把一人高的大石往人群最多砸去,哀嚎声不绝。
张离见肩膀负伤,恼怒更甚,刀意更是威武,刀风呼呼,长啸不绝,我运使冽艳肃杀应对,以游龙走势连连挡刀。
对方武功以刚猛为主,我只能绵柔应对。只守不攻,以应对的时间间隙把要追的人击杀。我回旋长舞,挡下一连串张离的攻势之后,眼见张开等人趁着我与张离打斗,要追已经走的人,我于是凌空而起,枪旋飞舞,如流动光华,倒映江浪,轰然一击,人群溃散纷飞,炸出一片。闲杂人等死伤殆尽,张开也被震的后退十几步。
张离见状,又冲上来,
我与他打斗十几回合,他身上衣服再无一处完好。都是口子。
张离怒极,以刀劈劲,人从刀劲过处飞扑而来,只见一道白光冲向我,来势惊人。
知道这是决定胜败之刻了,我支起冽艳枪,枪挟劲风凛势,周遭身与枪幻化,旋风御劲,大开大合,捻诀而迎。
轰隆一声震天响,宏大激荡震慑方圆,树木倒落,尘土弥漫。
胜负已分。
大刀终究不敌神兵冽艳,枪毙颈项而过,张离一脸不可思议。瞪着双目,手中的刀铮然一声,半截掉落。
身后人倒向一边,我握住冽艳枪的手,震的虎口疼痛难当,面具都震没了。
害怕张开追上,我连忙往小路去。
黑乎乎的夜。
走了一会也没见到人。
正待还往前行。抬头却见前面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前路。手里拿着灯笼。
带着笑意的眸光在灯光下波光潋滟,深邃幽黑。
我上前两步,望着他:“公子莫不是迷路了?”
他微微一笑,神光荡漾,醉人如酒。
今夜无月,烛光隐隐渺渺。
映的人心思微动。苏慕归望着她俏皮的脸庞,迎着她玩味探究的眼神,这个人怎地如此牵动自己的心。
于是揽佳人入怀。
轻轻道:“是呀,迷路了,再也出不来了!”
远处虫鸣。
我被拥进怀里,愣在当场。
夜冷如水,思绪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