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渊与黄氏兄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忙着启行的筹备工作,粮秣、行李、礼品、土产等等般般样样,十分齐全,黄霸整拨出十艘船,才能承装停当。黄霸又让李次和谢庆两个带人与他们一起上路,这样祖渊一行人数就达到一百五十之多,黄霸开玩笑说如果你们沿江劫掠攻城,保证震动江东六郡!黄先却仍觉得人少,万一有个山贼湖匪什么的不够应付。黄霸安慰他:土匪暴民那些乌合之众,再多也不怕,只要气势上镇住他们,再干净利落射杀他们一两个,剩下的一般就作鸟兽散了,不足为惧。
由于准备的东西太多,黄霸也需要一些时间筹集,直到半月之后,终于万事俱备,祖渊一行再次准备启程,与黄霸喝过壮行酒,便扬起风帆起航。时值夏洪时节,水深浪急,李次、谢庆的人都是自小水里长大,操船技术炉火纯青,船行驶的又快又稳,仅仅两天,便穿越洪湖,来到江夏重城:偃月城。城门吏都认识李次、谢庆,没费多大功夫他们便通过城门进入城内。也不用找酒家、驿站,李次直接带大家来到黄霸的别业:秀水山庄,整个山庄占地一百多亩,接待千多人的部队入驻毫无问题。安顿好后,李次带着黄先去拜访黄祖,谢庆则领着祖渊、盛方、盛成、武沛、林安、彭威、彭广、荆恬、程郊、铁锁、银雪、程瑶一行人逛逛偃月城。先去集市上购买了大量糕点、水果等好吃的,让几个亲卫抱着,方便孩子们一路上吃。然后便从城门开始游逛着查看城防设施和兵力布置。
刚走不远,路过一小酒肆,正碰上苏飞和甘宁在酒肆里喝酒,谢庆没注意,甘宁眼尖,发现了谢庆,忙与苏飞一起出来打招呼。三人见面一阵寒暄,谢庆便介绍他们认识。孩子们得知对面站着的黄脸大汉便是甘宁,锦帆贼的头头,个个都停止吃东西,怒目瞪着甘宁,彭威甚至攥紧了拳头。甘宁奇怪孩子们对自己的敌意,忙问谢庆怎么回事,谢庆苦笑着把事情经过一说,甘宁非常愤慨,气道:“那帮混蛋,当初不愿意随我从军,我只道是人各有志,也不相强,谁知道他们竟然堕落到屠戮村舍、辱人妻女的地步!早知这样,我当初就该一刀宰了他们才是,也算是为民除害。”
孩子们爱憎分明,见甘宁如此嫉恶如仇,对他好感大增,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便放过了甘宁,个个又开始往嘴里塞零食,只有程瑶和彭威,触起的伤痛一时难以平复,银雪和彭广在旁劝慰着他俩。
说话间知道他们要去江东,甘宁与苏飞对望一眼,俩人忙拉起谢庆到一边,央求谢庆带甘宁同去。甘宁的处境谢庆也明白,有心想帮忙,便拉甘宁回来,向祖渊说情,希望祖渊能够答应带上甘宁一起去。
这几年,甘宁可谓是诸事不顺。少年时的甘宁好游侠,经常纠集人马,持弓弩,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组成渠师抢夺船只财物,身佩铃铛,衣着华丽,人称锦帆贼。但长到二十多岁后,甘宁便不再攻掠别人,他钻研诸子百家之说,想有所作为,率领当年锦帆旧部加临时招募的兵勇共八百多人,去依附刘表,留驻南阳。甘宁很快发现刘表不习军事,在天下不宁、群雄纷争的形势下,终将无成。这时,他听说孙权在江东招延俊秀,聘求名士,鲁肃、诸葛瑾等众多名士皆往投奔,便决定前去投效。甘宁率领旧部,路经夏口,被守兵拦住,部队不得过,只好暂且依靠江夏太守黄祖。建安八年(203年),孙权领兵西攻江夏,黄祖大败,狼狈逃溃。甘宁将兵为其断后。他沉着冷静,举弓劲射,射杀孙权的破贼校尉凌操。孙军不敢再追,黄祖性命这才得以保全。甘宁立下大功,可黄祖仍不重用,甘宁心灰,也想弃之而去,只是没有一条万全的途径。苏飞、黄霸都十分欣赏甘宁的才干,也都曾面荐黄祖,只是黄祖始终不待见甘宁。如今已是建安十一年,甘宁的处境仍毫无起色。
祖渊听完谢庆的求情,一阵犹豫:这个甘宁绝对是个人才,从他小时候干的事就能看出,此人胆子大的没边,又天生就是当头头的料。行事果决,长大后立志建功立业,看到刘表无能后,便果断带人离开,毫不拖泥带水。为人极讲义气,江夏城受阻后不肯丢下手下一人去江东,而是选择留下为黄祖效力。忠于职守,不因私废公,面对孙权的来犯,甘宁殿后毫不手软。武功又极好,乱军之中能够沉着冷静一箭射中对面的统领。可惜如此人才,黄祖不能用。带甘宁一程,对祖渊来说本是小事一桩,没理由拒绝,何况是如此值得结交的英雄豪杰!只是目前不宜得罪黄祖,听说黄祖脾气暴虐,从他待甘宁一事可知,此人一旦认定某人不好,便难以改变。自己重任在肩,每行一步都需小心谨慎。甘宁去江东,肯定会被孙权委为打江夏的前锋,以甘宁之才,借此建功立业亦非难事,如此一来势必得罪黄祖,自己也要受累。若为甘宁得罪黄祖而影响大计,是因小失大。这个孙权,竟有如此魅力,引得如甘宁等辈不远千里来投,其胸襟远胜其兄。孙氏三代,父子兄弟皆雄杰,看来天意属孙,孙氏不可图也!之前黄霸的谋划,过于自信,太过完美。孙权绝非易予之辈,如此看来,去巴丘见庞统,势在必行!唯有知己知彼,方能在这乱局中占先并取胜。
祖渊正在沉吟,林安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祖渊才发现甘宁、苏飞、谢庆都看着他呢。甘宁不能得罪,黄祖更不能得罪!祖渊瞬间做了决定,笑着说道:“顺路捎甘将军一程,自然没有问题,只是甘将军自己,怕是不行吧?”
苏飞奇道:“此话何意?”
祖渊笑道:“当初甘将军不肯丢下兄弟独自离开,今天又岂会如此做?我们带将军一人走自然没问题,可若要我们连将军的部下也一并带走,那可是难为我们了。”
苏飞无语,甘宁也跟着苦笑。谢庆问道:“祖老可有什么好主意帮帮兴霸兄?他在这里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们看着都憋屈。”
祖渊说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我们正准备闲逛着看看城防,若甘将军和苏将军有暇,就带我们转转,我自会相告。”
苏飞和甘宁大喜,忙道:“没问题。”
一行人从城门逛起,一路行来,苏飞和甘宁充当解说,盛方在后面给彭威、彭广、荆恬、程郊现场教学,讲解各类构筑、军械的用途,铁锁、银雪、程瑶趴在彭威他们背上,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几个时辰过去,他们方看完沿江一带城防。祖渊满意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飞和甘宁干搓着双手,看着祖渊。祖渊走过去悄声说道:“偃月城内限制太多,甘将军何不寻个机会外放?到时留书一封,小船一艘,大江之上,天地何其大也!”
甘宁大喜,连忙称谢,与苏飞告辞离去。祖渊等人也回到山庄歇息,李次和黄先早已回庄。见到祖渊,李次忙诉苦道:“祖老可回来了,三爷从黄祖处回来,就不住口的感慨,我快听烦了。”
未等祖渊表示,黄先已是迎上来感叹:“今天我算是开眼了,什么叫享受生活!我好歹也算富家少爷,往来也都是荆州世家,就没见过有人像黄祖这般会享受的,窖藏的白菜只用菜芯做菜,整盘子红烧鸡上来一看,好家伙,全是鸡翅!我可数了,得二十好几,他这一顿饭得用掉多少颗白菜,多少只鸡啊!下去我问了伺候的丫鬟,说这只是午后茶点,正餐更讲究:蟹黄、鹅掌、鱼籽,都是只用最精华的部分来做菜!我在家是少子,父母最宠着,全家好东西一般都让我吃,那也是一次就捞着两只鸡翅、一点蟹黄、一对鹅掌啊,哪比得上人家,一顿饭没几十只鸡、鹅、鱼、蟹的都不成菜!真真人比人,气死人。我什么时候也能这般好东西吃个够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黄先的话引起了孩子们的共鸣,铁锁听得直咽口水,连说早知道有这眼福就跟着小舅去见识见识了。
盛方说道:“这黄祖如此注重口舌之欲,怎能带好兵,打好仗呢?我看黄祖迟早要败在孙权手里。”
祖渊也说道:“今天我们亲眼看见的城防,还有苏飞和甘宁介绍的周围布防情况,就知道黄祖于军事上是多么不用心了。单看偃月城的城防没有问题,问题是太过倚重偃月城的坚固城防了。当初公孙瓒十万重兵顿守坚城,城墙十围,墙高十丈,城内屯粮可供十年有余,结果不出两年还不是败在袁绍手里。如此守城,就如同乌龟缩在壳里,任敌人在外面围着你肆意做文章。天下无攻不破的堡垒,城防要点,以外围据点为重,吕布守下邳,陈宫就建议自己守城,吕布出城扎营以为援,可惜吕布不听,缩在城里,结果兵败被杀。就说这偃月城,外围险要处很多,夏口重险,当重兵扼守;涂口、陆口、邾城、鄂城、西塞、阳逻镇等重地也需强兵猛将镇守;偃月城背后黄鹄山与大别山隔江对峙,若因山为城,便是城防重地;现在黄霸构筑的鲁山城,紧挨夏口,与其说是为了补黄祖布阵之缺乏纵深,还不如说是为了一旦黄祖战败,方便抢出来占便宜。前面那么多险要,黄霸不去筑城,驻守,偏偏大费周折建造鲁山城。恐怕非是黄霸计不及此,而是放任孙权复仇黄祖!依襄阳那帮老狐狸的性子,肯定以此向孙权要了不少好处。”
盛成关心道:“先少爷此去可拿到了江引?我们在偃月城不宜久留,若没其他事,我们还是尽快赶路要紧。”
黄先从怀里拿出江引一晃,说道:“本少爷出马,有什么不能搞定的,都是姓黄嘛。有了这个,江夏界内任我们逍遥。”
祖渊说道:“盛成说的不错,这个孙权我越来越有兴趣去了解他了,建安八年他就开始攻打江夏,如今已经三年过去,他仍没有打下来。本来以为是因为双方势均力敌,可现在看黄祖的用兵,破绽不少,孙权手下不缺能人,当能看出来。孙权却没有立即制黄祖于死地。他在打什么算盘?这些疑问,希望庞统小子能够给我们答案。所以,我们要尽快成行。”
林安想起一事,问谢庆道:“甘宁是个人才,他在黄祖处怀才不遇,你们就没考虑拉拢他?如此人才眼看着送给孙权真不甘心。”
谢庆道:“甘宁是要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我们只是在沔阳保护家园,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我们都知道甘宁是个人才,但也不能把人拉过来埋没了吧。江东孙权礼贤下士,甘宁去了会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黄先对甘宁不感冒,说道:“你们在城里碰到了甘宁?那不是锦帆贼的头头吗,怎么?他在这里还是不安分,还想去江东?可见此人去留随意,能力再强又有何用?”
林安道:“良禽择木,良臣择主,是刘表、黄祖无能,留不住甘宁,怎么反成了甘宁是小人呢。”
祖渊笑着制止二人道:“别人的事情,用你俩来操心?我们还是赶快派人先去巴丘捎信给庞统,让他好好接待我们才是。”
李次答应着,立即着手安排去了。黄先问道:“祖老计划在巴丘待多久?”
祖渊说道:“既然去了,就好好看看,巴丘可是江东重镇。若可能我们还可以会会周瑜,此人可是孙权头号亲信加智囊。现在,我们和孙权的共同大敌是曹操,但是,在争夺荆州方面,我们和孙权又是竞争对手。这样的关系最难处理,既考验双方的智谋,又考验双方的实力。我们要做到知己知彼,就必须要尽可能多的了解孙权其人及其身边主要谋士。双方的矛盾,能谈判解决的就谈判,不能谈判解决的就用实力解决。”
黄先“喔”了一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