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废墟与新B市的交界处,阵眼发动前72小时
B市的阵眼一切准备就绪,清风道长几乎每天都会去普智大师圆寂的那个地方。他换下了那一身的道袍,裹着厚重的棉衣,凌乱的胡须,还有他那个从不离身的酒葫芦。
清风道长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喝下一口酒,又往地面倒下一杯茶,“老和尚,你最喜欢的普洱。”
清风道长的真名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的那个年代,出家以后就代表着人与尘世再无瓜葛了。清风道长的师父死后,他就成了散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那个时候的他喜欢钻研丹术,他觉得那是一个神奇的领域。很快,清风散人的名号在灵玄界传开。也就是那个时候,清风道长认识了普智大师。
当时的普智只是普渡寺的小和尚,因为下山历练受伤,而恰好被清风道长所救,两人便相识了。年轻的普智跟同样年轻的清风,一个是下山历练的和尚,一个是云游四方的道士。两个人彼此结伴,看遍这世间的美好与疾苦。
普智继承了普渡寺的理念,以普渡众生的为己任。但年轻的普智力量有限,除了一身好功夫,治病救人他不擅长。于是,一路上治病救人的重任落在了清风的身上。他们知道身处现代,过去的方法越来越老套,更何况人们需要救治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清风不想老祖宗的手艺与传统葬送在自己手里,于是清风坛成立了。清风道长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他不但教人符咒与丹术,也教人如何以传统的方法救人以及除魔驱鬼。
而普智也很快成了普渡寺的主持,他同样教弟子如何秉承普渡寺普渡众生的理念。普智在佛法上的造诣很快超过了历代普渡寺主持,但他依旧在寻求“救心”的方法。
清风道长,普智大师,这一对灵玄界的泰山北斗。他教他治病救人,他教他静心坐禅。道长喜欢喝酒,大师喜欢喝茶。清风喜欢开普智的玩笑,和尚却总是对道士一笑而过。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或许会是情如手足的兄弟。他们都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美好……
普智大师的逝去,清风道长无限地惋惜,他饮尽酒葫芦里最后的一点酒。“道长跟清风大师还真是好呢。”一个声音打断了清风的回忆。来人身着紫色貂绒外衣,一对傲人双峰呼之欲出。修长的双腿裹在黑色丝袜中,脚踩黑色细高跟,妩媚的眼眉,秀亮的长发。
“原来是霜妹子。穿那么少,不冷么?”清风道长收起酒葫芦,拍拍身上的尘土。
暮云殿殿主秦双霜莞尔一笑,倾国倾城。“想来因为阵眼的事情一直耽误,今天我也过来敬大师一杯。”说罢,不知从哪取出的茶水,缓缓倒向地面。
“老和尚因为普渡寺的规矩,没有像样的葬礼,就一个灵位供在大殿。如今正好在此地,顺道过来看看。”
秦双霜的表情肃穆,“听来普智大师喜欢普洱,一点茶水不成敬意。”秦双霜恭敬地倒完所有的茶水,双手合实,诚心拜祭。
秦双霜睁开眼,收起水杯说到,“道长,一切都准备好了。委员会那边叫咱们去开会。”
清风又望了一眼地面上热气还未散去的茶水,然后随着秦双霜一起离去。
B市废墟的另一边,暮云殿首席弟子柳婉玉正闷闷不乐地巡视周围地区的安全,跟她在一起的还有清风坛的凌风。柳婉玉身着白色棉服,但丝毫无法掩盖她完美的身材,明眸皓齿,青丝盘髻,黑色打底裤衬托着她修直的双腿。而柳婉玉背后细长的紫云剑是暮云殿独有的武器,暮云殿善用剑,其独门武器紫云剑更是在灵玄界占有独特的地位。
柳婉玉气鼓鼓地走在前面,每次她一回头,都是凌风憨厚的笑脸,这反而让柳婉玉更加生气了。她不喜欢每天都傻呵呵的凌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如果不给自己一个坚硬的外壳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救命!”远处传来的喊叫声让柳婉玉跟凌风警觉起来。他们顺着声音来到一处废弃商店外,几名年轻人被三只尸鬼困住了。其中两个男子试图保护众人,捡起身边的木棍跟尸鬼对峙着。尸鬼们显然并没有着急杀掉几人,而是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柳婉玉气得简直是暴跳如雷,B市虽然废弃后但是周围明确写着“危险勿近”的警告,但总有一些人对警告不理不睬。
柳婉玉觉得正因为世界上总有一些自以为是但其实什么都不是的人,才会让她的家人与她天人两隔。但柳婉玉还是趁着凌风观察周围情况时跳了出去,这让凌风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无可奈何。
紫云剑出鞘,紫色剑气如风。柳婉玉旋转挥剑,剑身飞舞,短裙轻飏,宛如一朵紫色的花朵。这画面让凌风看的如痴如醉……
尸鬼们显然没有料到柳婉玉的出现,瞬间就被紫云剑的剑气砍杀,死前连一点哀嚎都来不及发出。溅出的血,让在场的几名女子尖叫不已,而剩下的几名男子也被吓得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柳婉玉才不管那些人的表情,从口袋里拿出布,擦掉紫云剑上的血迹。而凌风一脸歉意地询问几名年轻人的状态。原来他们是新B市的居民,因为一直流传B市是因为闹鬼才被废弃,所以几人闲来无事决定来探险。结果就遭遇了之前的状况……
柳婉玉冷哼,“你们看不见那些警告么?明知道是危险的地方还敢来?”
几名年轻人面面相觑,但其中一名男子似乎忘记了是眼前的这位持剑姑娘救了他们,“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们?你拿着那危险的玩意可是管制刀具,你不怕警察抓你么?”男子的同伴拉了一下男子,但男子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柳婉玉并不意外对方能说出那种话,当年她的父母也是救了一批被邪秽困住的人,邪秽们称只要交出柳婉玉的父母就放过其他人。那些获救的人并不感激柳婉玉的父母救了他们,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动物,他们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恶语相向,并将柳婉玉一家三口赶到邪秽面前。幼年的柳婉玉趴在母亲的怀里,她觉得那些人比邪秽更可怕,最后拼着性命,柳婉玉的母亲带着柳婉玉逃出生天,但她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而随后柳婉玉的母亲也因重伤不治身亡。
秦双霜是柳婉玉母亲的好友,她收养了柳婉玉,她告诉柳婉玉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如果你讨厌它,就努力地获得力量改变它!
“这个危险的玩意可是刚刚救了你!”柳婉玉狠狠地回敬道。
男子似乎并不领情,“我们又没求你们救,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
凌风一直保持着傻笑,“大家有话好好说。你们没受到伤害就好。”看着傻笑的凌风,柳婉玉更生气了。
“咦,这恶心的玩意是脱了毛的狗么?”男子用木棍挑起尸鬼的残肢观察着。男子的同伴,另一名戴眼镜的胖男子,试图劝说男子不要再动那些尸体。男子推开戴眼镜的胖男子,“胆小鬼,闪一边去。老子刚刚跟这玩意对阵时你又去哪了?”男子看了看胖子身后那个自己喜欢的黄衣女子,他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但随后,男子的表情变了,众人的后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脱毛狗”!
更多的尸鬼出现,让凌风跟柳婉玉略微有些吃惊。虽然他们巡视了很远,但毕竟离驻地还是很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鬼。柳婉玉正在气头上,她拔出紫云剑就冲了上去,丝毫不顾凌风的劝阻。
紫云剑紫色剑气荡出阵阵涟漪,尸鬼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但柳婉玉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种红褐色的尸鬼在暗处紧紧盯着她。柳婉玉被几只尸鬼纠缠,它们佯攻柳婉玉,但却在紫云剑到之处迅速后退。柳婉玉被耍的团团转,这让她越来越恼火,有些乱了分寸。红褐色尸鬼抓住空挡,口吐一摊液体,柳婉玉闪躲不急,眼见就要被波及到。
柳婉玉本能地闭上双眼,这下完了。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睁开眼睛,凌风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液体。液体溅到凌风背部,腾的一声燃起红色火焰。柳婉玉有些慌乱,她扑打着凌风背后的火焰,但火焰丝毫没有熄灭的趋势。
柳婉玉有些后悔,是自己太冲动了,也太感情用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暗处的危险。但一切都晚了,凌风勉强脱掉外套,可血已经浸透了衣服。他咬着牙,又挤出一个笑容,傻傻的。这个家伙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笑,柳婉玉的眼睛湿润了。
尸鬼们似乎发出一种嘲笑般的低吼,拥促着向众人袭来。而之前那名男子,吓得已经面如土灰。凌风祭出离火符,念了很长一段真言,离火符飞出炸开,将众人围在一个火圈里,尸鬼们不敢越进一步。
随后的凌风陷入了昏迷,柳婉玉让他伏在自己的怀里。她自己无法应付这么多的尸鬼,也不知凌风的离火符还能支持多久,身后又带着那些普通人,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她能带着凌风全身而退,但是良心的谴责让她无法丢下那些普通人。虽然父母的事情让她耿耿于怀,可她做不到,她不能见死不救。
“小玉儿别怕,师父来了。”秦双霜浮在半空,映着阳光,紫色剑气缠绕在她的身上,宛如天女下凡一般。无数的紫色剑影纷纷落下,好似一片紫色的剑雨,剑雨轰在尸鬼群里,引起阵阵冲击。秦双霜缓缓地落在地上,温柔地托起柳婉玉娟美的脸庞,“别哭了丫头,师父来了。“多年来,柳婉玉视秦双霜为自己的母亲一样,这一刻,她趴在“母亲”的怀里,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助。
秦双霜的到来解决了眼下的危急,她告诫那些男男女女后,叫人送他们去了安全的地方。五灵破魔阵开启在即,这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任务。凌风被清风道长“敲打”一阵过后,服了些丹药,并无大碍。但是却成了柳婉玉的心结。
终于,等到了星雨的命令,五灵破魔阵启动了。B市这里的灵器是木属性的“木幽”,泛着淡淡绿色光芒的鞭子。清风道长注入灵力后,绿色光柱升空而起。而这,也相当于是发起了人类跟尸鬼之战的号角。B市的战场不亚于文俊那边的情况,虽然这边有两大门派镇守,但情况却不容乐观。
尸鬼们似乎更聪明了一些,他们声东击西,从地下突然向阵眼发难。前线战场人员来不及后撤,陪着清风道长的就只有秦双霜。秦双霜站在清风道长的身边,紫色朦胧剑影浮在空中。尸鬼们无法接近阵眼,那些剑影仿佛有自主意识,防御的滴水不漏。但尸鬼们也不是吃素的,地面上冒出数只红褐色尸鬼,向着清风道长吐出大量液体。秦双霜极力阻挡,但还是无法挡掉全部,清风道长的衣服被溅到的液体瞬间引燃。清风道长深知自己绝不能走出阵眼,而那火焰也极其霸道,不仅仅点燃了衣服,也灼烧着清风道长的身体。
“道长你没事吧!”秦双霜的语气有些担忧,但是尸鬼们跟她缠斗在一起,秦双霜分身乏力。清风道长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烧着的手臂上,火焰的趋势似乎减少了一些。而此刻,凌风跟柳婉玉终于赶回阵眼,将秦双霜从尸鬼的缠斗中解放出来。秦双霜有些哽咽,“道长.....”“霜妹子不要过来,我估计......咳,我估计我快不行了。但是阵法不能失去灵力的供给,咳.....”清风道长咳出一口鲜血,火焰慢慢地吞噬着清风道长。凌风什么都顾不得,哭喊着冲进阵眼打算救出自己的师父,却被秦双霜拦住,“你去干什么?”她的语气有些严厉,但透着无尽苍凉。
“放开我,那是我师父啊,师父啊!”凌风挣扎着,却被秦双霜甩到旁边,她纵身一跃,飞入阵眼。“灵力的输入交给你了,我......我不行了。还有傻小子,以后师父不能再教导你了......”面对着已经被红色火焰完全吞没的清风道长,秦双霜深埋在长发里的眼睛,留下了泪水。她就站在清风道长的身边,看着清风道长熊熊燃烧的躯体,她释放着自己的灵力来接替道长继续给阵眼供给灵力。秦双霜的心里五味杂陈,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小玉儿,看好凌风。”
柳婉玉紧紧地抱住凌风,她第一次看见凌风哭的如此撕心裂肺,那个平时只会傻笑的傻大个如今却苦的像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尸鬼们被一起赶来的门派弟子屠戮干净,大家都一言不发,空旷的野外,徒留着凌风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