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牙关一咬,忍着剧痛,掌中黑剑一凝,就要拼死向外急冲,月公主突然疾步向前,伸掌拦住了他。
她面色凝重地盯着舒夜,沉声道:“以天牢外这样的动静来看,应该是皇叔亲临了,他身边有不少流云宗的凝气境高手,你就算没有受伤,面对这么多人,也根本杀不出去。”
舒夜沉默,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他已经被围困在了天牢里面,除了拼命杀出去,一时也没有其它办法。
“我带你出去。”月公主突然凝眸说道,“就算是还你刚才的那一剑不杀之恩。”
舒夜心中诧异,急忙道了一声多谢。
月公主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径直越过他,向通道前面走去,在临近天字死牢出口的一处案桌上,取下了一件淡紫色长裙,迅速穿在自己身上,遮住了身上那一袭黑色劲装。
舒夜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眼见她奇怪的动作,心中一凛,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她进入这天牢,也跟自己是同样的目的,所以才提前在里面穿了一套黑衣劲装。”
他想起刚刚那一场阴差阳错的交锋,不由轻叹一声,暗道:“看来我闯入的时间没选对,不但恰巧撞在了她的行动上,白跑一趟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你乃皇族公主,若想救风家,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么,为何还要行这探囚劫狱之事?”舒夜好奇地问,“公主直接向陛下请一道旨意,不是可以直接赦……”
“这不关你的事。”月公主仔细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裙带,打断了他的话。
舒夜见她骤然露出冷漠的神色,知道自己话语间,可能无意触到了皇家纷争,惹得她心中不快,心神凝定,不由瞬间闭嘴,小心地将头套取下,将之揉成一团,扔在了天牢潮湿的水沟之中。
他闯进来时,对于那些守卫的军士和狱卒,只是将之打晕而没有击杀。
此刻,他随对方出去,若还带着头套,恐怕会被那些人一眼认出来,所以,舒夜在无奈之下,只能违背柳玉玲的叮嘱,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显露出来。
“但愿那群人不至于很快联想到自己是杀害王析的凶手。”舒夜心神紧绷,希冀道,“希望能安全的逃出天牢大门。”
他沉默地低着头,忍着肩头伤口疼痛,一步步随着月公主走向天牢大门方向。
二人沿着天牢石阶拾级而上,眼看着就要踏出天牢大门,月公主突然止步,停在了原地。
“皇叔。”她微微屈身,沉静地唤道。
舒夜心中一惊,急忙偷眼瞧去,只见一名锦衣华冠的中年男子带着大队军士正迎面而来。
那男子的身边,跟着三名气沉如渊的青衣老者,皆是气息绵长,元气溢体之辈,一瞧便知是凝气境的高手。
“此人就是楚帝胞弟,威武王,云崇!”舒夜眼中一片诧异,暗自疑惑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早知道天牢有变,所以才及时赶来阻止?”
他暗自揣测,想及一路引开敌人主力的柳玉玲和小白,心中总免不了一阵担忧。
“霜月!”锦衣华冠的男子双目一凝,骤然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侯爷。”月公主平静地回答,“他毕竟是霜月的老师,如今被困天牢,霜月怎么也该来看望一眼。”
云崇微微颔首,沉默地看着月公主,没有应答,沉吟了片刻,才试探地问道:“守卫的军士报告说,有人擅闯天牢,想要救走风天鹰一家,不知霜月你看见没有?”
月公主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没有办法回避这个问题,不由沉声应道:“皇叔所言不错,确实有贼人闯进来,不过那人在皇叔来之前已经逃走了,他还伤了我的护卫,刺了我颈上一剑。”
她不动声色地露出自己颈上的伤痕,向旁边小迈了一步,露出身后舒夜的身影。
云崇淡淡瞧了月公主颈上伤痕一眼,瞬间便将目光定格在了舒夜身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舒夜,肆无忌惮的来回扫视,见他脸色苍白,肩头血流不止,确实是重伤之身,点了点头,不由略微消去了心头疑虑。
“你这护卫倒是眼生得紧。”云崇眼中精芒闪烁,微笑着问道,“不知霜月是从何处寻到的此人?”
“市井之中。”月公主神色逐渐转冷,凛然说道,“皇叔莫不是对我身边的护卫也想干涉?”
“那倒不是。”云崇沉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金吾卫和羽林军那些粗人,但皇家护卫,霜月还是要慎重一些,此人虽长得俊秀,但实力恐怕还不足以保护你……”
“这样吧……”他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从我身边调一人随侍你左右,保护你的安危。”
“不用。”月公主皱着眉头,回绝道,“皇叔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不喜欢有人跟着,而且你身边的人……”
她冷冷地瞧着云崇身边三名老者,直言不讳:“霜月更不喜欢。”
三名老者听到月公主的话,眼中寒芒一闪,有些微怒,袍袖轻拂,不由淡淡怒哼了一声。
云崇知道月公主的性子,见她执意回绝自己的提议,居然不带丝毫掩饰,心中一凛,便知她心中并无任何心虚,一时之间,不由疑虑尽去。
“霜月,你与贼人交战之时,可曾看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子?”云崇郑重地问道。
月公主摇了摇头,冷淡回道:“天牢里太暗,看不清楚,皇叔,我要回宫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去问侯爷吧。”
她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带着舒夜便径直越过云崇身边的三名老者,走向天牢出口。
云崇轻叹了一声,知她在与自己生气,不由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有些懊悔,沉默了一会,关怀地说道:“霜月,你身上有伤,这里到宫门还有很远的路,我让金吾卫的军士送你回去吧。”
月公主‘嗯’了一声,也不停步,也不回头。
云崇眼神一扫,看了眼身后众人,指着一名手握重刀的魁梧男子说道:“你带一队军士将公主护送回去,不得有任何差池,明白么?”
“是!”
那男子点头应了一声,立即带着身后几十个名金吾卫战士,紧紧跟随月公主和舒夜,一路向皇宫护送而去。
舒夜紧随在月公主身后,咬着牙一步步前行,感觉到意识越来越虚弱,他肩头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根本没有凝固的迹象,殷红的鲜血沿着手臂滴落地面,逐渐留下一条蔓延的血线。
舒夜难以想象以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居然会愈合不了这样一道小小的外伤。
“黑尺……”他想及月公主击伤自己的那柄黑尺,心中一凛,不由愤恨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朦胧,望着前面一条偏僻的小道,想迅速从月公主身边逃离,却被她用冰冷的眼神强力制止住。
“别轻举妄动,不然你会被这些人立刻格杀。”月公主极其小心地提醒。
她身后的这群金吾卫战士不但担负着保护她的职责,还担负着监视她的任务,若舒夜想在中途逃离,则必然不可能活着离开。
舒夜用力咬了咬嘴唇,借着突然的剧痛,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
他看着五步之外,一直跟着自己和月公主的金吾卫战士,心中不由一阵叹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逐步向皇宫走去。
眼见着离皇宫越来越近,舒夜心神一震,突然想起了一事,脸色苍白之下,心里不由有些莫名畏惧。
他记得,从紫云轩出来之前,叶梦如曾严厉告诫过自己,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踏入皇宫禁地。
她虽然没有说有什么危险,但舒夜相信,能让其如此忌惮,这个地方,必然不同寻常。
舒夜心中焦急,一心想要寻找其它出路,却一直被身后的金吾卫盯死,一点机会都没有,在失血过多之下,他意识朦胧,身体无力,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无奈地望着身前的皇宫,他明白,纵然此地是幽冥地狱,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踏进去。
“那是……舒师弟……”
随着他的身影踏入皇宫,一声惊呼突然从远处一道街角传出。
柳玉玲和小白如一阵风一样迅速闪出,向着皇城奔至,骤然停在皇宫城门外,遗憾地看着踏入禁宫的舒夜。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柳玉玲一片懊恼,愤恨地说道,“都怪流云宗的那群龟孙子,非要跟着我们,不然我们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让舒师弟深陷险地。”
“如今怎么办?”小白焦急地问道。
“出门之时,师父告诫过我们,皇宫禁地,不能擅入。”柳玉玲叹息道,“如今之计,只能回去请师父定夺,但愿舒师弟吉人天相,能够撑过这段时间……”
“那要等多久?”小白皱眉道。
柳玉玲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的心思,我们作为弟子,不敢枉自揣度,先回去再说吧。”
她拉住小白就要一同往回撤,却见小白执拗地摇了摇头,轻轻拂开了她:“柳师姐,你先回去吧,我去救小夜……”
她微微一笑,不等柳玉玲回应,身上白光萦绕,腾空一跃,化作一缕流光,闪入皇城之中。
“这……这笨丫头。”柳玉玲气得直跺脚。
她遥望着小白落入皇城的位置,咬着牙,迟疑了片刻,还是只有无奈地叹息一声,返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