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向往着新生活,走得格外决绝的烈壬全没注意到,那本应沉睡于山间的建筑,竟意外睁开了眼睛。
“林湛,你就这么放那小子走了?”眼镜男站在林湛的房间里,手里把玩着的正是烈壬需要从林湛这里拿走的小首饰盒。他的目光锁向林地间不时隐现的紫色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有些落寞的脸上更多的是关切。
坐在床上的林湛似乎没有听到眼镜男的话,空洞的目光执拗的盯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板,没有被头发遮住的一侧脸上,有着连皎白的月光也照不透的平静,让人没法判断那究竟是她习惯了面无表情还是悲伤过度后的生无所恋。
林湛的沉默,让眼镜男一下子察觉到了她状态的变化,在看到林湛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之后,原本还想调侃林湛的他心头也一下子软了下来。不论是烈壬还是林湛,都是这个家庭的一员,用烈壬的离去来刺激林湛,无异于用菜刀砍下自己的肋条做菜。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沉默了片刻,见林湛迟迟没有反应,眼镜男有些艰难的轻声提议道。
他又何尝不知道烈壬离去的目的,又何尝不知道那是一条多么艰辛的道路。其实在他看来,让烈壬加入他们三人的队伍,才是上上之选。无奈,作为三人中跟随酒鬼时间最长的人,林湛也学到了酒鬼身上更多东西。所以,在调教烈壬这件事上,无论是眼镜男还是钢头都觉得,还是让林湛这个亲传弟子来主导要更合适一些。
当然,如果因为非要按照“酒鬼”的方式去做决定,从而伤害了林湛这个决定者,眼镜男还是宁愿选择不那么“酒鬼”的折中的办法。
“我这就去开车,你赶紧穿衣服。”见林湛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从未见过她如此的眼镜男也有些慌了神,起身就向着房门走去。
“急什么。”就在眼镜男经过林湛身边时,林湛的手闪电般的抓住了眼镜男的手,那冰冷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而且那冰冷之中还透出了一分
调笑的味道?!
“别想用你那套折中的办法拦住这小子,如果他能被你说动他就不会想要做猎人,更不会是那个人的儿子。”林湛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她语气中中的自信已然恢复了往昔的风采,让眼镜男不由惊大了双眼,“你没事?那你刚才……”
“哼!”一个轻蔑的鼻音算是林湛对大惊小怪的眼镜男的回答,“我刚才……”
“是在逗~你~玩~!”钢头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挂着孩子一样恶作剧之后的笑容,让眼镜男几乎无地自容了。
“混蛋!”狠狠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的林湛,见她大笑着躲了开去,眼镜男将被愚弄后的怒气投向了已经笑得捂住了肚子的钢头,大骂着扑了上去。
一时间,三个成年人像回到了童年,疯闹成了一团。
两年来,为了将烈壬拉扯大,三人不得不将自己猎人那不羁洒脱自然的天性刻意压制下来,不说许久没有这样玩闹,就是平时说话也不得不以长辈人的身份自我约束,可以算是忍得很辛苦了,所以此时卸去了心头的重担,三人一下子得以重归自然状态,心情当然大好。
“话说,你真的就这么放烈小子走了?”疯闹过后,筋疲力尽的三人靠着小屋的外墙并排坐着,眼镜男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走?”林湛说着,一下子站了起来,用手拍去尘土的动作显得是那样轻松自在,“哼,哪有那么简单!”。
她的声音随着目光散入这夜色下的苍茫群山之中之中,那挥洒而出的自信和豪气仿佛面前这广袤的墨绿色海洋也全在她指掌中一般。
压抑了两年的林湛似乎格外让身边的两个老友看不透了,两人对视一眼,却只从对方的严重看到了不解,于是站起身,站在了林湛身后。
“你难道已经有了打算?”眼镜男说出了与钢头共同的疑问。
“猎人嘛,不就是追踪与反追踪喽!”林湛说着已经转头向着小木屋走去,旁边的眼镜男恍然的大叫了一声“哦~”也跟着进了屋,只剩下一个没有头发的钢头,独自在月光下挠着那已经反光了的脑袋。
林间的夜晚并不寂寞,尤其是在这刚刚入秋的时节,虫鸣伴着松涛,在月的衬托下如同自然的舞曲。
踏着这样的舞曲,烈壬的脚步也轻快的像是在跳舞。
两年的训练对于处在叛逆期的他来说,更像是严厉的父母在多嘴多舌一样。所以今日告别了枷锁,他的心情也是大好。
至于失踪的酒鬼嘛,或许没有消息也不是坏消息。
这可不是两年前听林湛他们劝自己时灌输进来的,而是做了两年猎人学徒后,他自己的想法。
任何一个猎人,尤其是酒鬼那种水平的猎人,在不想泄露行踪的情况下,几乎是不会被人发觉的。
所以,只要老爹还活着,没有消息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
而现在的烈壬,一个见习猎人,想要找到一个活人,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在这片山林里受训了两年,整片山林也算是烈壬的半个家了,尤其是最初的几个月里自以为是的他还试过逃脱林湛三人为他打造的牢笼,对于下山的路烈壬还是很熟悉的。
将速度放开之后,风衣的下摆在罡烈的山风吹拂下发出猎猎的响声,被山林放大后有若惊雷,让穿行于参天古木间的烈壬化身为一道撕裂了墨绿色云海的紫色闪电。
不知是被如雷般的声势所惊,还是被生肉的味道所引,穿行了十几分钟后,一些山中的生灵远远的出现在了烈壬的视野边缘。
一双双血色的眼瞳疾驰着,最初只是远远的跟着,渐渐的,数量增长间,距离也越来越近,甚至还有不少自烈壬两侧接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