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前时李钰的《寒江独钓图》?”这时,男宾处一男子失声惊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不免对着那副画细细打量起来,一时间底下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也难怪大家如此惊讶了,李钰乃是前时画圣,古往今来,其意境无人能出其左右,只是其画作已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流失,现在能寻出一副真迹已是十分难得,就连皇家也不敢说能拿出几副来,煊立王朝素来雅好文风,画圣绝笔可是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就连莫康亦不例外。
莫康本没仔细打量这幅画卷,听了那门生之语,眼中震惊与喜爱之色再也掩饰不住,不免对着画卷仔细打量起来。
这一细细观赏,莫康立时发现了不对,失声道:“这不是真迹!”
众人一听,眼中顿时闪过失望。
莫倾华本来见众人对这幅画如此欣赏,正有些嫉妒,乍一听莫康惊语,来不及细想便出言讽刺道:“哟,大姐姐可是糊涂了?连赝品也好意思拿来给爹爹作寿礼?真真是失了莫府的脸面。”
对于莫倾华的讽刺,莫倾安只作不闻,袅袅福身一礼,泠音辄响:“爹爹勿怪,安儿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寻得画圣李钰的真迹?安儿知道爹爹素来向往李钰的画意,这幅画是安儿领致古意,凭着‘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之意境,还原出来的。”
莫康难掩惊喜之色:“可这……分明是一副绣品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如此一副意境之作,竟然还是绣出来的?自己竟然还眼拙到以为这只是一幅画?
莫倾安莞尔一笑:“爹爹慧眼如炬,安儿佩服。这的确是幅绣品,是安儿根据自己所画,用银白、乳白、雪白、月白、冰蓝等色丝线绣制而成,力求与画作无二,只是还是没能逃过爹爹的慧眼。”
众人本已惊异于莫倾安的画技,如今听得真相,更是被其绣技深深折服。
“如此堪比画作的绣技,当真是世所罕见!”永安伯府老太君满目骄傲地啧啧赞叹。
莫康更是欢喜不已,当即便让人把这幅寒江独钓图拿去裱了,扬言要把这幅绣图挂在莫府大堂正厅。
莫倾华此时已是嫉妒得眼红,自己的贺礼虽然贵重,却并不投莫康所好,况且这只是拿金银便能换来的俗物,如何比得过莫倾安的别出心裁?
与董姨娘交换了一个眼神,知其也对莫倾安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对自己眼神安抚,莫倾华这才舒服了一些。想着待会儿的计划,莫倾华死死忍着自己的嫉妒,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莫倾安出了这样一个风头,却并不见得意之色,款款回身入座,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大家闺秀的风度,与方才莫倾华的得意忘形形成鲜明地对比,众人对莫倾安的气度更是欣赏不已。
“安儿如此绣技,当真是闻所未闻,祖母明年六十大寿,安儿可不能偏心啊。”董氏不无醋意般调侃着,那看着莫倾安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金元宝似的。
安姐儿若是可以嫁入高门,咱们莫家的门第也会提升一个档次,到时候华姐儿的婚事也可以更有说头了,董氏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安儿拙技,承蒙祖母不嫌弃,自当为祖母效劳。”莫倾安笑的谦逊而温柔。前世陈时染对自己的冷淡,让自己只能刺绣打发时光,陈家在江南的丝绸生意做得很大,莫倾安学习经商理事之时,对其也算是深有研究。
心里微微发苦地感觉,让莫倾安的心灵更加宁静,这次莫倾华处心积虑却被自己抢了风头,竟然还能沉得住气,看来董姨娘还有后手在等着自己。
前世文氏在马车事故中一病不起,莫康的这次寿宴,也没有今生这样的规模,很多事情因为自己的重生而与前世变得不同了,莫倾安不得不更加小心提防。
女宾首席这边言笑晏晏,男宾处也是宾主尽欢,有些不胜酒力的门生学子,都被小厮扶到客房休息。
许是因为日头的原因,莫倾安只觉这顿饭吃得汗意涔涔,酒过三巡,莫倾安便以更衣为由禀了董氏,才好出来透透气。
因是今日莫府上下都需要人手,莫倾安便把清心给了文氏,只留了清月一人服侍。晌午的阳光明亮刺眼,莫府后园遍植花草,微微湿热的风夹着众多花草的香气拂在面上,让莫倾安更是烦闷不堪。
寻了一处四周有植物环绕的凉亭,见凉亭里正好供着瓜果茶水,莫倾安不免驻足歇脚。
寻思着这附近就有一处专门供女眷更衣的小楼,自己以更衣为接口出来,若是回去的时候还是原来的衣物,不免惹人闲话。莫倾安便遣了清月回思凰阁去取衣物来。
清月才去不久,莫倾安便闻着一阵酒气,接着便见一身着蓝色儒袍的醉酒男子跌跌撞撞往自己所在的凉亭走过来。
莫倾安认得这个人,此人名唤季生,是莫康的得意门生中最得莫康倚重的一位。
见他过来的时机如此巧合,莫倾安狐疑的盯着他,看他那副样子还没注意到自己,连忙闪身躲到亭柱后。
季生来到凉亭,见并没有董姨娘所说的人,不免有些着急,见亭中正好有茶水,想着自己一路装醉过来,也十分口渴,便不管不顾喝了两杯。
不过片刻,只见季生已经面色潮红,神智不清地口中呻吟起来,莫倾安已经心如明镜。
好一个董姨娘,方才自己若是入了亭子喝了那杯茶,只怕现在神智不清的就是自己了,季生却在这时过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莫倾安甚至不敢想象!董姨娘实在歹毒,自己素来惧热,难怪方才席上的饭菜都格外的烫,只怕董姨娘便是料定了自己会耐不住热借口出来,这处亭子便是自己回思凰阁的必经之路,彼时自己酷热难当,见了茶水哪有不喝的道理?董姨娘这时要生生毁了自己的名节!
想通了此中关窍,莫倾安目中闪过狠色,四下打量了一眼,见花丛之中正好有一块木棒,稳了稳心神,不再犹豫,绕到季生身后,照着其后脑勺狠狠打了一闷棍。
季生本就已经神志不清,后脑受了一棍,当下便昏了过去。
只一会儿,清月已经回来,见着这副情景,不免惊讶不已,不过看到莫倾安没事,便也放下心来。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莫倾安示意清月附耳过来,低声在清月耳边吩咐了几句,便拿着清月方才拿来的衣物,回了思凰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