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夫人,是个千金!”稳婆讨喜的笑着,小心的将婴儿包好,抱在怀里。
“夫人您看,小姐白白净净,这小鼻子小嘴都像极了夫人。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呢!“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
林熙宁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就是这样的聒噪声,吵得她无法安稳。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林熙宁眼神一黯,她本是世界顶尖的杀手,可是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是背叛自己的人,更是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在那样的爆炸中只怕没有人生还吧,自己还穿越重生,可怜的自己那帮手下,竟然为了那么个无耻男人陪葬!
林熙宁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既然重生,那么,自己一定要将命运,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小婴儿,出声不哭反笑是何等诡异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
“妖女!妖孽!”一个年逾古稀却保养得体穿着华贵的老夫人对上了自己的眼眸,之后大惊失色,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却异常坚定的一口咬定。
身旁涌过来的贺喜的下人和各方姨娘纷纷惊恐的围着老夫人,连忙后退,一脸惊恐的望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有假装的恐惧,真实的幸灾乐祸。
“胡说!我林某人的女儿怎么会是妖女!”一个年近30的男人从房外走了进来,丝毫不顾及一身的数九凉气,径直走了进去,抱起襁褓中的婴儿,低头查看。
而林熙宁,也在偷偷的打量着他,只见他一身黑狐皮裘大氅,裁剪贴身,衣襟处点缀着几颗上好的东珠,释放出柔柔的华光,头上插着一只墨玉簪子,脚踩双红金靴,腰上系着流云锦织就的云纹腰带,上面挂着一面麒麟玉佩,一张国字脸,狭长的凤眼不时地流转着精光,无情的薄唇微抿,不怒自威。
而男人,也打量着林熙宁,这个小丫头,似乎真的不同寻常,不同于其他刚出生的婴儿,大眼睛灿若星辰,咕噜噜的乱转这,眼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就连自己也读不懂,眼神却清澈纯净,与之对视,心里的阴暗面不自觉地就会浮现而出,让自己心中很是烦躁!
就凭她这双眼睛,就是妖孽!哪里有刚出生的婴儿就能睁眼视物的道理!
半晌,男人叹了口气,强忍的心头的不耐,冷冷的说道:“莲儿辛苦了,为我生了个千金,从今天起,她们母女搬入涟月阁,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入内!”随后就大踏步的离开。
躺在床上刚刚生产完还十分虚弱的颂莲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起身求情,涟月阁,老爷的这个吩咐,显然是真的把孩子当成了妖孽,要将她们母女囚禁起来,自己怎样无所谓,可是孩子还小……
“老爷,老爷,孩子,孩子还小,连名字还没有,她不是妖孽!她是我们的孩儿啊……求老爷不要……”女人声音哀婉,凄凄的恳切,却丝毫没有让男人心软。
男人停住了脚步,略微沉吟,连头也没回的冷声说了一句:“就叫林熙宁吧,熙宁,取希的谐音,有希望安宁之意!”
众人一听,老爷这句话,分明就是落实了新出生的庶出小姐林熙宁是妖女的事实。
许多下人看着这对母女的眼神,也由起初的讨好,变成了不屑,嘲讽,和幸灾乐祸。
周遭的一众姨娘姐妹一听,心中暗笑,生了个妖孽,这回,这个曾经最得宠的五姨娘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床上的女人年轻柔美的脸上满是泪水,委顿的躺在床上,温润的眼中不复原来的神采,满是绝望。
随着男人昂首阔步走了出去,老夫人也惊恐不已的嫌弃一般的瞪了眼这对可怜的母女,绕着路,离这对母女远远地,贴边走了出去,生怕有什么不好事情会从这对母女身上,传染到自己身上。
众姨娘看老爷,老夫人已经离开,纷纷来了胆子,平日就喜欢拈酸呷醋的刻薄性子暴露无遗,纷纷争先恐后的挤到女人的床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展开了‘攻击’,有的人甚至挤到了林熙宁的身前,想要一睹妖女的‘风采’。
“哎呦,我看看,”林熙宁睁开了眼,只见一个浓妆艳抹三十左右岁的女人,一身穿金戴银,俗不可耐!拿着尖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她柔嫩的小脸,“长得粉嫩嫩的,好可爱啊!”说罢,用尖细的手指,狠狠地捏住林熙宁的面颊,掐的红彤彤一片。
骆西宁没有哭,这点疼痛对她开说不痛不痒,一双眼睛冷漠淡然却威视的等着眼前的女人,眼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被她的眼神吓得一愣,从小养在深闺,长大后又嫁入丞相府的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如何见过这样狼一般的噬人目光,顿时大惊失色,惊呼一声,踉跄的向后退去。
那些你一言我一语刺激床上林熙宁生母的女人见这边传来异样,急忙上前查看。
而刚才被林熙宁吓的花容失色的女人双手扶着方桌,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襁褓中的婴儿,颤颤巍巍磕磕巴巴的惊恐的说:“妖孽!这是妖孽!她的眼睛,眼神!”
众人本是不信这个婴儿是妖孽的,可是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被她的话搅得心神不宁,纷纷好奇的,却又胆怯的走上前去。
而当她们走上前去的时候,襁褓中的婴儿,早就无视了叽叽喳喳乌鸦一般的众多姨娘,安静的睡了过去,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众人纷纷埋怨那个受惊的姨娘老眼昏花,众人自讨了个没趣,也就纷纷散了。
房中,只有一人留了下来。
只见她身着一身碧色衣裳,没有过多的装饰,长相,也很大众,唯一让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的就是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温和婉约,像是一弯清泉,涤荡人心。
她用纤细的手指替床上的女人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温柔的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随后温婉的安慰道:“妹妹不要担心,这婴孩一看就聪明伶俐,像了妹妹的十足十,怎么会是妖女,妹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早些好好将养好了身子,有了你,这孩子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躺在床上的女人眼中满是绝望,声声悲切如杜鹃泣血般的哀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狠毒,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狠得下心!我好恨……”
“妹妹不用过度哀伤,我相信老爷一定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的。”女子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可是床上的女人却丝毫没有听进去,只是愣愣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泪水,模糊了脸庞。
而襁褓中的婴儿,睡得正香。
时间飞逝,一晃,已经过了十二年。
夕阳下,林熙宁坐在无人打理的涟月阁的小花园中,一个人看着夕阳发呆。
虽然现在她只有十二岁,身量还未张开,可是已经是美人胚子一个,若不是碍于妖女的名声在外,又是美人,又是相爷之女,只怕定亲的人一定不少。
只见这个小人儿一身紫花对襟短袄,头上清汤一般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一根发簪斜斜插着,眉如远山黛,肤若凝碧脂,双瞳仁剪秋水,眼明正似琉璃。
她眼神忧郁的看着前方,已经到这里十二年了,她那便宜老爹只来看过她们母女三次,第一次是自己周岁,被抱去前院抓周,看着一桌子围着自己表面恭喜实则嘲讽的人,林熙宁狠狠的落了自家便宜老爹的面子,抓着同来贺寿的临街景尚书家的英俊小公子死活不撒手,边往人家身上爬,边嘴里嘀咕着抓周,抓周,抓哥哥,我要哥哥……
给景尚书家的英俊小公子造了个大红脸,才五岁的他瘦瘦的,抱着软糯糯一团的林熙宁,大眼睛中满是惊奇和不可思议,已经初具英俊面容的脸上闪烁着惊喜,一张正太脸人见人爱。
林熙宁看见自己老爹一张俊脸黑的好似锅底,顿时来了性质,这样你就气成这样?一会,有你受的!
林熙宁慢慢挪动着软糯糯的身子,狡黠的小脸慢慢凑近小正太,然后在自家老爹杀人般的目光中,好死不死的狠狠地在人家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将人家亲的满脸口水。
众人一阵惊呼。
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堂中众人小声的指指点点,不少儒道大家纷纷直呼:不顾廉耻!不顾廉耻!
而正太怀中的林熙宁,嘴里吮吸着手指,一双大眼睛满是狡黠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环顾众人,最后挑衅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景尚书作为一个文人,一辈子也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般的瞪得溜圆,一双薄唇不只是激动地还是气的上下唏嘘微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起这事相府的小姐,又看见她清澈的眼眸,一个小奶娃懂得什么。
半晌,只是讪讪的说道:“丞相……虎父无犬女啊……”
噗嗤……
堂中一个武将听见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眼看无人附和,最后尴尬的讪笑着,退了出去。
大堂中寂静的针落可闻。
半晌,林丞相脸色如常,挂着和煦的微笑,像是没看见刚才的一幕一般,笑着吩咐下人将四小姐抱回别院。
撕破自家老爹虚伪面具,林熙宁自然通体舒畅,笑嘻嘻的嚷着哥哥,哥哥,被丫头抱走了。
从这以后,林家四小姐除了妖孽的称呼外,还多了个绝世色女的响亮称号。
第二次来见自己是因为自己狠狠地教训了顿莫姨娘那没大没小辱没尊长的女儿,正巧被他抓了个现行,然后被罚跪了三天的祠堂。
第三次,因为什么来,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在她眼里,父亲,不过是个形容词,用来形容这个冷血无情,虚伪到了骨子里的男人的词。
就在小小的林熙宁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时,喧闹的聒噪声再次在安静的院子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