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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999年的夏末,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道旁的法国梧桐经过雨水滋润,青春焕发。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石板路上形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光斑,一阵风吹过,地上的光斑不停地变换形状。青石小道的不远处便是杭州西湖,湖面波光粼粼,水汽蒸腾。此时此景,应与苏轼的诗“水光潋滟晴方好”相似。苏轼爱西湖,南方亦是如此。

“南方,你在发什么呆?“就在南方望着湖上苏堤出神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将他拉回现实。

南方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夏美琪。夏美琪面带笑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出落得美丽大方。

“今天这么开心,这是要去哪里呢?”南方微笑着说到。自从三年前夏美琪的父亲去世后,南方很少见到她这样开心,大概是因为高考过后的轻松吧。不管如何,只要美琪开心,南方也觉得开心。

“我是来找你的。后天同学聚会,地点是断桥西边的小吃饭馆。”美琪说完理了理耳边的黑发,脸颊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我已经知道了,昨天小智告诉给我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美琪佯装生气,做出教训南方的动作,完全没有平时的淑女形象。

“不要生气,今天我妈做了很多糖醋鲤鱼,你和我一块回家吃饭吧。”

“真的吗?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糖醋鲤鱼了。”美琪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馋嘴的小猫。

只见两人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吹得梧桐叶“唰唰”作响。

南方与夏美琪的住处相距不远,同在西湖小区,算得上多年的好邻居。美琪非常讨南母喜欢,平日待她如同亲生女儿,美琪亦能感到家的温暖。

“妈,我回来了。”一进家门,南方便打声招呼。不一会儿,南母从房间走出来,腰间系着围裙,见到南方和美琪,脸上露出惊喜。

“小琪,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你,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阿姨,已经考过试,不忙了。”美琪走上前,站在南母身边,他们边说边走进客厅。客厅的墙壁上除了挂着几幅中国山水画,其余皆是书法作品。

南方的父亲是当地有名气的画家,平日除了绘画练习书法,也喜欢在杭州城内游玩,有时几日不归。南母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贤惠善持家,有一手好厨艺。南方的父亲自由惯了,一直到四十岁才喜得贵子,即便如此,南父对南方的要求依然甚是严格。这也使得南方很早便写得一手好字,但是他对中国画并没有太多兴趣,倒是非常喜欢西方画。

“阿姨,怎么不见伯父?“

“老头子去灵隐寺了,过几日才能回来。”

南方心里一疼,最近才听到母亲这样称呼父亲。他仔细的看了看母亲的脸,眼角的鱼尾纹越来越深,记得那时母亲年轻漂亮,可是岁月不饶人,母亲渐渐衰老。他的鼻尖酸酸的,强忍住眼泪,把视线移到别处。

南母招呼着美琪坐下,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鲤鱼摆在饭桌上。大概是因为美琪很久没有吃到糖醋鲤鱼,一边称赞南母做的菜真好吃,一边大快朵颐。

南母微笑着看南方和美琪吃饭,边说:“慢点吃,厨房里还有很多。”

饭后,南母与美琪聊了一会,便让南方送她回家,怕美琪的母亲着急。

在送美琪回家的路上,南方问她去哪里读大学。美琪一直想要去北方,而南方想留在杭州。

她说,北京的长城故宫历史悠久,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可是母亲不能给我太多,一切都要凭我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她说这句话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无奈,随即又被坚强掩盖。南方同情美琪的过去,除了同情还有说不清的情绪掺杂在一起。

这一路,两个人只是沉默,沉默。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填报志愿的那一天。南方想过留在杭州,但是这个想法瞬间被消灭。

那一天,美琪非常开心,好像自己已经到了繁华的北京。南方只是微笑着祝福,他没有告诉美琪,自己的志愿也是在北京,并且与她同一个学校。若是美琪知道,她一定会反对南方,毕竟南方的梦想是去法国巴黎。南方还是这样做了,他的父亲肯定会很失望。

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次选择,得到也意味着失去。但是,南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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