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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魂飞魄散

天地间风起云涌,刹天与落尘运足了各自的元神之力,千机老人喃喃自语道,“不对啊,就算是拿回三成的元神之力,这落尘的修为也提升得太快了吧。”他回头冲三尊招了下手,“你们过来看看,不会是我老眼昏花吧。”

三尊走到结界边,见落尘金光闪闪的,极乐天尊咋舌道,“哎呦我去,比当初的玉华还厉害,他从哪儿获得的元神之力?我们怎么不知道。”三尊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落尘的元神之力不是靠自己修炼而来,元一真人盯着极乐天尊看,极乐天尊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看我……看我做什么?”

“师兄,不是你?”元一真人眼中透出不信,极乐天尊翻着白眼回道,“怎么可能是我?”当初为了救玉华,导致三尊魂魄残缺,即使休养了三百多年,到底是伤到了根本,哪有能力再渡元神之力给落尘。

“不是你会是谁?”三尊把目光转向了千机老人,千机老人连连摆手道,“别看我,不是我,你们都知道,我就靠着这些元神之力洞察天机,惭愧惭愧。”

三尊与千机老人绞尽脑汁,想不出会是谁这么慷慨大方,将自己数千年的修为拱手送人。边上的姬雪灵听得清清楚楚,她秀眉微皱,默默的看向了冷秋寒。冷秋寒正盘腿打坐,休养调息,对周边事务一概不理。

三尊还在猜来猜去,将三界中排得上名号的都数了一遍,千机老人扯了扯明光,小声问道,“是你吗?”

明光一脸茫然,不懂千机老人在问什么,千机老人搭了下明光的脉息,对着三尊摇头道,“不是。”

三尊不免有些失望,这时,耳畔响起了姬雪灵的声音,“不用猜了,是鬼王。”她用下巴朝着冷秋寒示意了一下,“我刚才就发现他不对,元神之力少了一半,想来是鬼王担心他的小徒弟,宁愿舍弃自己的千年修为了。”

三尊听了这话,齐齐的低头看向冷秋寒,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环绕在身体四周的银色光芒不若往常那边耀眼,黯淡了不少,自是相信了姬雪灵所言。元一真人竖起大拇指道,“鬼王果然有情有义,换做旁人,一半的元神之力,怎么舍得。”

“你舍不得,不代表别人不舍得。”极乐天尊又和元一真人斗起嘴来,“你的小气,可是三界出名的。”

元一真人自是不甘心被极乐天尊数落,回敬道,“别说我,咱们半斤对八两,上回问你借你的凌云刀,你不是也不肯借,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毛手毛脚的,万一弄坏了我的凌云刀怎么办?当然不借你。”极乐天尊吹着胡子瞪着眼,两人差点就要撸袖子动手,帝华上仙没好气的站到两人中间,一手拦下一个道,“你们够了没?现在什么情况,你们简直胡闹!”

极乐天尊与元一真人同时别过头去,哼了一声。明光不理会三尊,将视线再次挪到落尘身上,只见落尘的金光越来越闪烁,他的身体仿佛变成透明一般,有无数的光芒透射出来,而刹天则黑得像块石头。

在刹天将元神之力发挥到极致之时,弑神诀炸裂开来,巨大的力量压得众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像是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一般。

弑神诀将落尘团团围住,落尘凝神静气,催动丹田里的元神之力,因他早先得了訾玡兽的内丹,又得了冷秋寒的半生修为,金光中夹杂了些微的红光与银光。伴随着落尘的一声爆喝,光芒四射,冲破了弑神诀的钳制,直达云霄,空中如同烟花绽放似的,瞬间绚烂缤纷。

在绚烂中,一条金色巨龙划破天际,呼啸着冲向刹天。刹天瞪大了眼睛,喊出一句,“困龙阵”后,四肢大开的仰天摔倒。

众人觉得压在身上的那股力道消失了,原先动弹不得的手脚自由了,他们奔到结界边,只见弑神诀发出的黑雾正在慢慢消散,而落尘依旧是一袭白衣的站在空中,俯视着刹天。

见危机消除,三尊与千机老人撤了结界,明光第一时间飞到落尘身边,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嘴里不住的念叨,“师父,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落尘笑着回道,“没事,真的。”

众神向落尘拜倒,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僵在了原地,落尘只得开口道,“各位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两个天君,怎么办?”

这话让落尘很是尴尬,他怕明光多心,可谁知明光满不在乎的回道,“我师父在,这天君自然是我师父的。”

落尘敲了下明光的脑袋,斥了声,“胡闹,天君之位岂是儿戏,是你说让就让的吗?”

明光捂着额头,嘟着嘴道,“师父,做天君太累了,徒儿实在是不想继续做了,既然您回来了,还请师父您受累,放过徒儿吧。”

好好的天君之位,被明光说的好似烫手山芋一般,让落尘是又好气又好笑,就在众人相互调侃说笑的时候,没人发现,倒在地上的刹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是浓浓的不甘与恨意,当年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师父邪王败在创世之神的手里,如今再次输给困龙阵,刹天怎会甘心。他想,就算是死,我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慢慢的转头,视线落到了落尘的身上,刹天咬了牙,不顾元神被撕裂的剧痛,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使出了邪王教给他的禁术,他以自己的魂魄为代价,重新燃起丹田内所有的元神之力,之后整个人化作一股黑烟,钻入青峰双刃刀里,与刀融为一体,随后,用满是仇恨的意志,控制着青峰双刃刀刺向落尘。

待到众人听到破风之声,察觉不对时,青峰双刃刀已近在咫尺,落尘身后站着三尊,两边围着众神,若是使出云纵术,那青峰双刃刀必然伤及四周之人,时间紧迫,根本退无可退,眼看青峰双刃刀要扎入落尘的胸口,明光一个转身,扑在落尘身上,青峰双刃刀刺入了明光的后背。

众人一阵惊呼,落尘伸手抱住倒下的明光,两人一起摔到地上,落尘将明光揽入怀里,正要施法给他疗伤,明光却按住了落尘的手。

这青峰双刃刀上带着刹天所有的元神之力,在刺入明光身体的瞬间,就将他的元神击碎,明光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他不想师父浪费修为,于是努力的咽下嘴里的血水,开口说道,“师父,我自己知道不行了,最后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落尘手上都是明光的鲜血,他急急的施法凝住伤口,对着明光道,“你别说话,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

明光轻轻摇头,“师父,我的元神已经涣散了,治不好,您就别浪费力气与修为。”落尘眼见明光的脸色越来越白,流着泪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大不了师父牺牲魂魄,你别说话了。”

落尘扶起明光,正要自损魂魄替他留住元神时,明光拼尽力气抬手拉住落尘,“师父,不要。”喘了口气,明光接着道,“这刀上有刹天的元神之力,还有邪王的禁术,师父,没用的,就算你牺牲魂魄,还是救不了我。”这禁术是邪王所创,当年邪王就是凭此禁术与创世之神同归于尽。

落尘抬头向三尊与千机老人求救,谁知他们都纷纷摇头,落尘无计可施,对着炙喊道,“万古奇书呢?我不信破不了这禁术。”

炙默默的唤出万古奇书,落尘一把抢过,快速的从头翻到尾,可任凭他一字一字看得仔细,书中依然没有只字片语提到禁术,落尘手一软,整本书掉到地上。看着落尘伤心欲绝的样子,极乐天尊虽是不忍,还是开口说道,“落尘,这禁术真的无法可解。你还是让听明光说吧,别让他带着遗憾走。”

明光努力想要擦去落尘的眼泪,可他已经没了力气,连话都说不连贯,断断续续的说道,“师父,能够再次见到你,明光很满足了。”

落尘拼命的点头,眼泪成串的往下掉,“明光,师父对不起你,以前没能好好照顾你,师父不好,是师父不好。”

明光抓住落尘的手,“师父,是明光不懂事,总是惹您生气,师父您能原谅明光吗?明光不是一个好徒弟,不是一个好天君,若不是明光大意,封印立天柱的玉牌不会掉落人界,都是明光的错。”

说起来,这九块玉牌与立天柱顶的令牌原本都收在明光的清珏宫里,可有一次,明光被天界的政务弄得心烦意乱,喝多了酒,醉眼惺忪间,抱着装有玉牌的盒子在天宫里乱晃,晃着晃着就晃到了天台明镜,那里有个洞,是直通人界的。明光晃荡晃荡走到洞口,碰巧打了个酒嗝,手一松,盒子便掉了下去。

那时明光喝醉了,哪会记得玉牌的重要性,他看着盒子落下,酒气上头,便不管不顾的回去睡了。第二日酒醒,却忘了此事。直到有次整理房间时,才发现玉牌不见了。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是何时不见的,直到动用了法术,才知道是自己喝酒误事。

玉牌关系到三界的安危,明光不敢声张,偷偷摸摸的自己私下寻找,可三界如此之大,明光找了许久都没找见,他安慰自己,魔界已被封印,三界内即使有人捡到玉牌,也不会来天宫营救刹天。如此这般,明光渐渐放下了玉牌之事。谁知玉牌后来辗转落入了赤鹏的手里,当立天柱封印被解开的时候,明光心中的愧疚、悔恨差点把他自己折腾疯了。

这事像是根拔不出的刺一样梗在他的心头,如今说了出来,明光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开始发冷。落尘用力抱紧明光,下巴搁在他头顶,安慰道,“明光,不怪你,天意如此,不怪你。”

明光双眼失去了焦距,他直直的看着天空,声音轻若游丝的说道,“师父,明光要走了,您保重,我终于能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了,师父,我很开心,师父,保重!”他的手从落尘的手心滑落,落尘紧紧拥着他,众人目睹此情此景,都忍不住心里发酸,三尊悄悄的背过身去,抹了下眼角,众神撩袍跪倒,恭送明光仙去。

落尘哭着呢喃道,“明光,师父不好,原谅师父,你不要走,不要走……”不多时,明光的身体化作了点点星光,落尘努力想要留住它们,可星光在空中漂浮了一阵,便黯然消失了。

众神能够感觉到,三界内属于明光的气息不见了,同一时间消失的,还有刹天的元神。落尘呆呆的看着天空,三尊招呼众神默默离开,冷秋寒看了落尘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只是搭着七长老和乌哈的手,带着笑笑、炙走了。

姬雪灵与自己的徒弟,还有兔妖等人,也跟着冷秋寒而去,张石等热血汉子见不得这种场面,早早的就下了城门,打扫战场去了。本来满满当当的城楼上,只剩下林慕天与落尘。

落尘像是座雕像般坐着不动,林慕天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看天。好半晌,落尘才开口道,“哥,你知道嘛,我不是心甘情愿收明光为徒的,他是师父强塞给我的。那时的我哪里会照顾孩子,又一心记挂着修炼与天界之事,对他没有耐心。而他却总是依赖我,哪怕被我骂被我罚,他还是跟着我。哥,我不是一个好师父,我没照顾好他,让他为了我而死。哥,我好恨自己啊,我宁愿魂飞魄散的是我,不是明光。”说着说着,落尘又哭了。

林慕天静静的听着,什么都没说,只是揽着落尘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落尘一直哭到流不出眼泪,身体里的力气仿佛是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虚脱了。

林慕天轻轻抚着落尘的头发,安慰道,“落尘,明光已经走了,我想他不会乐意见到你为他如此伤心的,好了,不哭了,别让明光走得不安心。”他伸手抹掉落尘的眼泪,“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师徒之间,很多事是没有对错的。”林慕天想到了自己,就像他与林震,孰是孰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落尘见林慕天眼神黯淡,心知他大概是为了林震或者林俊,不禁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哥,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林慕天笑了一下,“没有,都是过去的事了。落尘,你看我,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活着的要向前看,你若是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对不起的不仅是你自己和明光,还有我,还有你师父,还有阳儿怡儿,我们这么多人都希望你快乐幸福,你忍心让我们陪着你难过吗?”

落尘低下头,“哥,我知道,可是我难受。”一想到明光,落尘的嘴里就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恢复记忆之后,自己与明光甚至都没有机会一起吃顿饭,聊聊天,说些师徒间的悄悄话,他就这么去了。落尘本想解决了刹天之后,好好的补偿明光,谁知老天不给他机会,永远的关上了那道门。

“哥知道你难受,你就一次哭个痛快,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哥不想再看到你伤心的样子,记住,你是大圣朝的皇帝,你还有万千子民要顾,你若出了事,大圣的黎民百姓怎么办?江山社稷怎么办?阳儿然儿还小,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他们。”林慕天知道落尘是玲珑心思,很多话一点就通,因此并没有啰啰嗦嗦的说一堆有的没的,只点拨了两句。

谁知落尘咕哝道,“这不还有你嘛。”

林慕天听了,是哭笑不得,用力撸了把落尘的头发,没好气的训道,“你不能什么事都丢给我,我是你哥,不是你的老妈子。”

兄弟二人肩并肩下了城楼,城门口齐陌言带着叶子、杜心贝,还有安妮,见了林慕天和落尘,使劲挥手道,“这里,这里。”

林慕天狐疑的看了齐陌言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齐陌言指指叶子,又指指杜心贝,“不是我想来,是嫂子们记挂你,逼着我带她们来。”说完,搂过安妮道,“人交给你了,任务完成,我走了。”

叶子与杜心贝一左一右抱住林慕天的胳膊,见他脸上、身上满是鲜血,杜心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相公,你哪里受伤了?你不要丢下我和孩子,呜呜……”

林慕天被她哭得无语,再看叶子,也是眼中含泪,满脸担心,林慕天无奈的举手道,“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别哭了。”大庭广众的,好丢人啊。

杜心贝与叶子不信,双手齐动的去拉林慕天的衣服,想来个当场检查,林慕天一看四周站满了将士,赶紧抓紧自己的衣服,东躲西躲的说道,“有什么事回去说,你们别动手啊。”

落尘见林慕天被两个夫人弄得手忙脚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慕天听到落尘的笑声,回过头,兄弟二人四目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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