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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训徒

众人返回将军府,齐陌言本是提着一颗心在等,见落尘、林慕天安然无恙的回来,松了口气,招呼道,“找到浪人没有?”

不说还好,一说落尘又跟疯了似的双手乱挥,吓得齐陌言往边上一躲,眼神惊恐的看向林慕天,指着落尘问道,“他是怎么了?”

林慕天无奈,上前抱住落尘,嘴里回道,“让浪人跑了,受了些打击。”

齐陌言“哦”了一声,又问道,“能不能治好?”

林慕天带着落尘走到桌边,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双手环住他,安抚道,“落尘,没事,还会找到他们的,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落尘仍是抖个不停,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报仇,杀了他们,报仇!”显然是魔怔了。

冷秋寒哼了一下,走到落尘面前,举起手,林慕天眼疾手快的从空中抓住冷秋寒的手,冷秋寒扫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放手。”

林慕天劝道,“落尘是一时受了刺激,鬼王何必与他计较。”

冷秋寒稍稍施法,震开了林慕天,“本王是他师父。”说着,一掌扇在落尘脸上,把他打得头一偏,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冷秋寒问道,“醒了没有?”

落尘维持着被打的姿势不动,也不啃声,冷秋寒不惯他,正想反手扇回去,落尘低声呢喃着,“我没做错,为何打我?”显然是清醒了。这下冷秋寒更不犹豫了,比刚才更重的一掌扇在了另一边,只见落尘的双颊上慢慢浮现了指引,瞬间肿了有半个馒头高。他默默的流了眼泪,转头迎上冷秋寒,重复道,“我没做错,为何打我?”

“你没做错?”冷秋寒冷着声音道,“你才修炼了多久的法术?你有多少能耐单挑那些浪人?还以一敌八,你长本事了。”

“我说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打不过又如何?逃吗?”落尘抹了下嘴角的血渍,“让你们担心是我不对,这个错我认,但是其他的,我不认。”

冷秋寒吸了口气,“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清楚冷秋寒脾气的笑笑与七长老二人暗道不好,两人不着痕迹的靠了过去,在冷秋寒再次举手时,七长老拉住了他,笑笑则趁机将落尘拖开,劝道,“你就不要拱火了,赶紧认个错,快!”说着,强按落尘的头,让他向冷秋寒赔礼。

这次落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硬是梗着脖子不肯,冷秋寒见他那样,眼中冒火,林慕天看形势不对,拉了轩辕百里一把,命道,“还不带你小师叔出去。”再不走,难保不被冷秋寒打死。

轩辕百里和炙一人一边,将落尘扯了出去,林慕天上前道,“落尘此事做的的确不妥,鬼王要教训他理所应当。可落尘好歹是我西林的国主,还请鬼王给西林三分薄面,轻饶了他吧。”

冷秋寒甩了下袖子,“他是西林国主也好,是乡野农夫也罢,都是我冷秋寒的徒弟,本王气的是他不知天高地厚,不拿自己安危当回事。这毛病必须给他扳过来,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本王倒要看看,他做了国主之后,眼里是不是就没有我这个师父了。”

说到这个份上,林慕天也不好再劝,只得让齐陌言替他好生招待鬼族之人,他去了落尘的房间。进门就看到落尘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默默的流着眼泪。本想斥责的话语到了嘴边竟说不出来了,最后化作了一缕叹息。林慕天走到床边,伸出手拥住落尘,“你想哭就狠狠的哭吧。”

落尘把脸埋进林慕天的怀里,无声的哭泣,泪水沾湿了林慕天的衣服,落尘直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渐渐止住抽泣,他抬起头,看着林慕天问道,“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林慕天坐到床边,“从报仇的角度看,你没错,可从国主的角度看,你错了,从家人的角度看,你更是错上加错。”见落尘眼神迷茫,林慕天接着道,“落尘,你现在是西林的国主,你不是从前的落尘,你的生死安危关系到西林的江山社稷,你有没有想过,你若送命在浪人手里,西林怎么办?你有立下太子吗?你有写下遗诏吗?好,就算你有,你的儿子才多大?有能力坐稳国主的宝座吗?若是藩王起了二心,西林内乱,百姓颠沛流离,你忍心吗?你想着替养父养母报仇,可是落尘,你是我弟弟,是鬼王的徒弟,是陌言的朋友,不光我们,还有你的王后和你的儿女,他们也是你的亲人,你若死了,有多少人会跟着伤心难过?你考虑过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只想着尽你的孝道,你置我们于何地?”

一番话说得落尘沉默不语,林慕天又道,“我知道你找妖族浪人找了很久,也知道他们不好找,可是,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你何必急于一时。今日若不是我们赶到,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鬼王也是担心你,你刚才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林慕天起身出了房间,留下落尘一个人在房里静思。

片刻后,落尘回到书房,冷秋寒见了他,挪开了视线,坐着没动。落尘一步一步走到冷秋寒跟前,跪下道,“徒儿知错,师父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自己。”

冷秋寒不理他,落尘便静静的跪着,屋内的其他人觉得场景尴尬,纷纷找了理由离开,最后出去的齐陌言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回头一看,众人都贴在墙角那里,他翻了个白眼,默默的加入其中。

师徒二人一坐一跪,落尘脸上还带着两个巴掌印,他刚才哭了许久,眼睛红肿,整个人看上去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冷秋寒眼角余光瞄到了,到底是自己徒弟,心一软,开口道,“你真知道错了?”

落尘用力点头,“徒儿知错,不该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更不该枉顾自己安危,让师父担心,让大家担心,下次不会了。”

冷秋寒低头看他,“你不要嘴上说的好听,为师问你,下次再遇见妖族浪人,你会怎么做?”

落尘思考了一下,回道,“徒儿会去鬼宫请师父帮忙。”

“为师不肯呢?”冷秋寒这话引得外面听壁脚的众人一阵唏嘘,笑笑扬声道,“大王不帮你,我帮你啊。”

冷秋寒甩手一道光柱砸了过去,笑笑快速低头,光柱擦着她的头顶飞过,射在了院中的假山上,穿了一个洞。笑笑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还好躲得快。”七长老往边上挪了挪,用嘴型说道,“让你话多。”

里头落尘回道,“那我就找其他人帮忙。”说实在的,他才不信冷秋寒会袖手旁观呢,只是师父这么说了,他只好跟着配合。

“你找谁帮忙?”冷秋寒眯了眼睛,落尘挪动了一下膝盖,“妖后应该会答应吧。”姬雪灵喜欢打架,再说妖族浪人本就是她那里的叛徒,相信姬雪灵会很乐意帮忙的。

冷秋寒凉凉的问道,“你不怕老妖后要你出卖色相?”

落尘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应该?”冷秋寒伸手用力戳了下落尘的额头,“什么叫应该,为师告诉你,下次不管遇上什么事,首先要保全的是自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命没了,我看你报什么仇,记住没有?”

落尘赶紧点头,又俯身叩首道,“徒儿记住了。”

冷秋寒嗯了一声,让他起来,“你的法力最近都没什么长进,我看是国主当得太舒服了,从明日起,恢复以前的惯例,我每隔一个月过来考校一次,若是原地踏步,你就给我仔细你的皮。”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丢了过去,“你先自己照着练,不懂的就密音传信问我。”

落尘接住书,低头一看,那封面上赫然写着“圣心大法”四个字,他疑惑的抬头,“师父,你不是说以我的法力还练不了这个吗?”

冷秋寒叹了口气道,“凭你自己,再等个千八百年的也不可能,等下我渡点法力给你,我鬼王的徒弟,可不能砸了招牌。”

师徒二人冰释前嫌,落尘过来开门,对着墙角道,“听完了?听完了就进去吧。”齐陌言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笑笑也不客气,轩辕百里和炙摸摸头,跟在林慕天身后,嘿嘿笑了两声,七长老和乌哈则打了个哈哈,只有霍云山一脸的纠结。因着他提了一句,落尘差点死在妖族浪人手里,心里很是内疚。

林慕天见霍云山愣在那里,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进了书房,冷秋寒起身告辞,七长老本想留下,被笑笑瞪了一眼,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跟着冷秋寒走了。乌哈说累了,要去休息,炙狗腿的表示要给师父捶腿去,轩辕百里被林慕天打发走了,齐陌言看看天色,想着安妮与孩子,婉拒了林慕天的留饭,留下霍云山自己走了。

霍云山踌躇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开口,落尘见状,开口道,“我答应你的事自是不会食言,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总得容我几天把国事处理了,腾出时间,我会上衡山找你。”

霍云山赶紧应道,“那云山在此谢过了。”

落尘又道,“今日你也见识过了那赤鹏的厉害,拿回玉牌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请告知令师,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

霍云山应道,“云山明白,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林慕天看了眼窗外,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你现在走也出不了城,还是明日再动身吧。”留了霍云山一晚,落尘则在吃过晚饭后急匆匆的回了王宫。

刚刚踏进朝阙宫的门,玄日来报,“适才王后娘娘似是有事要找陛下,派人来问了好几回,陛下要去鸾凤宫看看吗?”

落尘与浪人们打了一架,又被冷秋寒教训了一番,早就身心俱疲,但辰安很少主动来找自己,怕她有要事相商,落尘只好强打精神去了鸾凤宫。

辰安等了半天没有落尘的消息,已经打算睡了,正在换衣服,听到宫外传来“陛下驾到”的声音,赶忙的把衣服穿好,收拾了一下发髻,带着宫人宫女在门口接驾,行礼问安后,落尘走到上首坐下,揉着眼角问道,“王后找寡人所为何事?”

辰安看了眼如意,如意会意的带着宫人宫女退下,辰安这才开口道,“适才臣妾接到了母后的书信,信中说三弟离宫出走,怕是来了西林,臣妾挂心弟弟,失了方寸,还请陛下见谅。”

“三弟?辰昊吗?他怎么了?”落尘打了个哈欠,辰安回道,“说是和父王闹脾气,三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臣妾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但他好歹是臣妾的亲弟弟,还请陛下能帮忙找到他的下落,他从小娇生惯养,又不会武功,万一遇上歹人,臣妾怕他出事。”

落尘见辰安急得快哭了,安抚道,“王后不用担心,寡人即可派人去找。”说着,招来了禁军统领,命他调集一队人手,在景城附近探访,务必要找到辰昊。说完了事,落尘实在是累得不想动,便道,“今日寡人宿在鸾凤宫,王后安排吧。”

辰安此刻挂心着辰昊,听到落尘留宿也未有多大反应,只命了吉祥如意进来伺候梳洗,夫妻二人早早的上床,落尘沾床就睡,不多时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而辰安翻来翻去的睡不着,又怕吵着落尘,只能仰面朝天,眼睛看着床顶,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根据北辰王后信中的时间推算,辰昊若是来了景城,差不多快要到了,辰安心绪不宁,做什么都没了心情,索性对外宣称身体不适,所有宫务一概容后处理,连嫔妃们每日例行的请安都免了。

有些来的早的嫔妃已经到了鸾凤宫门口,被告知请安取消,只得转身打道回府,月子珊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得了消息,于是淡淡的吩咐道,“那就回宫吧。”刚走了两步,迎面一个宫装丽人过来,见了月子珊,徐徐下拜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月子珊见她面生,看了眼桃红,桃红在她耳边小声道,“这是新进宫的上官才人,入宫后就病了,被王后娘娘特许养病,是以娘娘您没见过她。”

月子珊颔首,“原来如此。”看向上官才人道,“妹妹起来吧,身子好些了没有?”

上官才人柔声回道,“谢娘娘关心,臣妾好多了。”

“那就好,今日王后娘娘身子不适,免了众姐妹的请安,妹妹可以回去了。”月子珊说着,随口问了一句,“妹妹住在哪个宫里?”

上官才人道,“回娘娘的话,臣妾住东平宫。”

月子珊笑着道,“本宫在入住长乐宫前,也是住的东平宫,好久未去了,若是妹妹不介意,本宫想去东平宫走走。”

上官才人侧身道,“娘娘大驾光临,东平宫蓬荜生辉。”一行人去了东平宫,上官才人住的是东配殿,主殿仍是空着,桃红推开门,月子珊拎了下裙角迈步走入,环顾了一下道,“还是和本宫住的时候一样。”

看了一圈,出来后对上官才人道,“去你那里坐坐吧,不会不欢迎本宫吧。”

上官才人赶紧回道,“娘娘是贵客,请都请不来的,娘娘请。”

月子珊跨入上官才人的房间,根据规制,才人的住处只有厅堂与卧室,没有暖阁,上官才人请月子珊在上首入座,亲自烹茶,她的茶艺还算不错,月子珊端着杯子闻了一下,抬头问道,“是大红袍?”这茶很是稀罕,出自东曼,西林可不多见,是有钱也没处买的好东西。

上官才人放下手中的茶壶,起身道,“娘娘是懂茶之人,臣妾班门弄斧了。”

月子珊抿了一口,“果然是茶中圣品,入口清香,回味甘甜。”她放下杯子,“可是本宫记得,宫里是没有大红袍的,妹妹这茶是从何而来?”

上官才人道,“臣妾的父亲有个朋友去了趟东曼,回来的时候给父亲带了一斤,臣妾进宫,父亲便把那茶叶给了臣妾。”

“那本宫今日是沾光了。”月子珊又饮了一杯,上官才人给自己的宫女使了眼色,那宫女去了卧室,取了个罐子出来,上官才人接过,双手呈给月子珊道,“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就借花献佛,请娘娘笑纳。”

月子珊推辞道,“本宫哪能又喝又拿的,那岂不是脸皮厚。”

上官才人赶紧跪倒,“娘娘说笑了,臣妾不懂茶,这茶叶在臣妾这里也是白白浪费,臣妾听闻,娘娘对茶道颇为精通,茶叶若是有灵,也希望能遇到识茶的伯乐。”月子珊这才收了茶叶,回头让人给上官才人送了些上好的丝绸过来,自那以后,上官才人便经常去长乐宫坐坐,她与月子珊性格相似,两人倒像是找着知音一般,不是品画,就是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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